父母是佛,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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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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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的文字,写的是在老家陪父母过年的事儿。

今天阴历五月二十,父亲生日。

好像从没对父亲说过“我爱您”,哪怕是在刻骨铭心的520。

记得有几年,父亲一直身体不好,尤其是冬天,卧病在床的日子多。

我常年在外,一直挂念的就是父母的健康。那个时候,交通、电话等都不方便,也只有书信来往,问候一下。父亲发一封信并不简单,邮局很远,翻山越岭才能寄出。父亲来信内容却是极其简单,基本都是“几千里路远,注意身体。”“家人都很好,不用挂念。”“你好好工作。”之类的简简单单几句话,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可是我却倍加珍惜。有一年,父亲的一封信信封地址只有“59#”这三个数字符号,连城市都没写,得亏有邮政编码定位。估计父亲发出这样的一封信之后,也如释重负,儿子可以得到他的消息了。但是父亲从未告诉过我他病了。

我每次回家的日子,父亲都极为隆重。风雨无阻在公路边等候,只要我说哪一天回来,从日出到日落,从天晴到瓢泼大雨,从酷暑到寒冬,从不缺席。后来实在不忍心让老人等候,就不告诉他了。这样一来,只是给父母增加了无尽的思念,遥遥无期似的,长长的思念不知道哪天能够见一面。只好又告诉他们我快回家的日期,只是故意把实际到家的日期往后错报一两天。

那次回家,大年二十九。父亲没有出现在公路边,甚至没在大门口。家里出奇的安静。

我进屋放下行李,和母亲打了个招呼,直接就进了父母的屋里。由于这间屋子外面又加盖了一个房间,窗户被挡住了,屋子里除了屋顶的几片亮瓦,没有其他的采光设施,从外面进来,几乎啥也看不见,父亲一直在昏暗环境中,倒是把我看得清清楚楚,一阵强烈地咳嗽之后,微弱地叫了我一声“堂儿回了?”

我应了一声“大,么地哟?”(父亲,您怎么啦?)

在房间适应了一会,终于看清楚了。父亲侧躺在床上,面朝我,眼神里满是遗憾,也许因为没能去公路边接我,也许因为只能躺在床上过年,也许只是希望我多呆一会儿。

我在床沿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父亲,揪心地听他一次次地咳嗽。床头放着几种药,也不知道每天按时吃了没有。替父亲牵了牵被子,压严实一些,也轻轻地隔着被子拍了拍父亲。

第二天过年,估计父亲只能躺在床上了。老家说法,除夕和大年初一这两天所有的事儿都要积极正面的,因为这对于来年都是一个预兆,但作为一个卧床多时的父亲来说,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躺在床上过年了,除非有奇迹。

晚上,父亲勉强吃了一小碗粥。

除夕早上,往年是父亲张罗我们上山砍柴、然后给祖人烧香、年饭(我们是中午吃年饭)之前贴对联。这回,没有主心骨,我们就按照往年模式按部就班地做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正在准备年饭的母亲喊我,“堂儿,你大叫你呢!”

我迅速来到父亲床前,父亲说“你帮我穿起来”,微弱而坚定。意思是帮他穿衣服,他要下地。

我赶紧找了一个烘笼,去灶膛里夹了几块火炭,把压在被子上的袄子烘热乎一些。

把父亲捂严实了,扶出房间。我们在桌子底下放了一个烤火盆,然后把长板凳换成了椅子,父亲可以靠在椅背上,再把烘笼放在椅子底下。按照惯例,父亲坐在上席,一大家子可以吃个团圆饭了!顿时屋子里充满了过年的喜庆气息,家里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意。

本来想从简的年饭仪式,必须隆重。我们燃放了长长的一挂鞭炮,温了满满一大壶纯粮谷酒,大人都斟满酒,小孩满杯茶,一起举杯,父亲也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对着一桌子菜,父亲没啥胃口,夹给他的菜也几乎没动。母亲给他端来了一碗锅巴粥,他也只喝一些米汤。尽管如此,他依然开心。

吃完年饭,我们把父亲搀扶到院子里,让他晒晒久违的太阳。

冬日暖阳下,母亲摆了一个小桌子,放了一些瓜子、炸米粑、红薯干之类的,还沏了一壶茶。我们陪着父亲说笑、憧憬,祈愿来年大家都好好的。

父亲一直坚持着,尽管不怎么说话,但在家人的围绕之下,他也面带笑意。直到太阳西斜,感觉有些凉意,我们才把父亲送回房间躺下。

我在家的那几天,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父亲也是每天都会下地。偶尔有来拜年的,父亲还会多问几句家中光景。

离家日子到了。我收拾行李,父亲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还不忘让母亲给我捎些特产之类的。

“家中的味儿不一样。”只要我一说在外能买到,父亲总用这句话来回复我。在父亲看来,家乡的东西总是一个念想,出门在外必须带一些。的确,乡味就是亲人的情感揉进在儿时熟悉的味道里。其实我只是不忍心,尽管父母啥都舍得。

“下回么早儿回呀?”几乎都是相同的问题送我出门。

不同的季节,相同的离别,每次都是低着头赶紧离开,害怕回头。

我不知道,父亲为了家人过年的心情,自己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和不适,一直在强撑着;我只知道,不善言辞的父亲,即使在病中,想的也是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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