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世之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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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行者,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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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微微亮,伴随着一声声鸡鸣,沉寂了一夜的老平津城顿时活泛起来。

达官贵人,百姓贫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三教九流,虽同在红尘,只是各有各的轨迹,彼此难有交集。

时光如白马过隙,一天的光阴转瞬即逝,秉承着自远古传承下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热闹了一天的平津城随着渐渐落下山的太阳,慢慢陷入沉寂。

一处普通小院中,杨燃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时逢最后一缕阳光适时落下山,被夕阳渲红了半边云彩,如墨染一般,隐于夜幕,长夜已然降临。

他推开身上的薄被,大大伸了一个懒腰,饱睡了一天之后,顿时感觉精神盎然。

抬头透过半掩的窗看了一眼漆墨的夜色,杨燃起身穿好衣服,踱步到院子里,就着打上来的井水洗漱后,回到房中,打开一个黑漆木匣子,在里面挑拣了几样东西,放在一个布口袋里,拿手提溜着往外走去。

时逢战乱,有海外强国携坚船利炮轰开国门,朝廷之势日薄西山,各地烽火四起,烟尘绿林城头变换大王旗,你方登罢我上场。然而平津城作为古都,也是大满朝核心之地,却是一片承平盛世之像。

毕竟大满朝自兴兵入关至今近三百载,积威深入人心。再加之大满地域辽阔,海外诸国虽强,只是仗之火器凶猛,外加大满虽对外怯弱,外邦却是小国寡民,无法将大满侵吞殆尽,只能多国联合,逐步蚕食。

朝廷虽然无力控制地方,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有许多老臣殚精竭虑,糊糊裱裱,各路军阀虽然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始终无人敢做这出头之鸟,是以不论是庙堂还是江湖,虽然内里暗潮汹涌,表面却是风平浪静,反映到这天子脚下平津城,竟是虽值入夜,街边食肆仍是灯火通明,而路口也有零星卖夜食之小摊,显然仍是一片太平盛世之貌。

杨燃出了门,门口就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摊子不大,只围着一颗老树零散摆着三五张桌子,吃馄饨的人也不多,但是基本都是老主顾,零零散散的人来到这里,都是直接捡个桌子坐下。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头,穿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粗布大褂,腰间系着一条围裙,衣服虽然旧,却是洗的干净,看见杨燃,也没有其他买卖人做生意的问候,只是飞快的下了一碗馄饨,馄饨皮薄馅大,过水就熟,却不忙着出锅,得先在碗里撒上香菜海米等佐料,盛出来再淋上香油,这才将一碗馄饨端在杨燃面前。

杨燃冲半老头一笑,不着急吃,先喝口汤,美美的咂摸一回,这才大口吃起来。

吃完,掏出几枚制钱,排在桌子上,朝半老头一拱手,扭头就走。

半老头没管桌子上的钱,停下手中动作,盯着杨燃的背影,突然开口道:“今儿晚上,不太好,不太平。”

半老头声音很冷,也不解释怎么不好,哪里不太平,话就说个半截,也不管杨燃听没听见,继续低头包起了馄饨。

杨燃仿佛听到了,也仿佛没听到,脚步不停,只是将将走出这个胡同,才低声道:“得了。”

得了是平津老话,意思就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说的又是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出了胡同,打东走,走不多时,脚步一顿,又拐向南,穿过几条胡同,眼前豁然开阔,已经走到城门楼下,这时城门早早关闭,要想出城得等到天明。不过杨燃可不打算等,绕过城门,顺着长长的城墙一路走,不多时到了一处角门,本来需要严密防守的角门此时却是虚掩着,只有两个差役靠在墙边打盹,长枪短刀散落排在地上。

杨燃走过来,立时将两人惊醒,“什么人?干什么的?”

俩差役忙不迭拾枪找刀,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明显是个老兵油子,看老兵油子拍拍另外一个仍有些惊恐的同伴,同时朝杨燃点头哈腰道:“原来是燃爷来了,您老吉祥。”

说罢,还似模似样的打了个千。

“大晚上的,您老出城啊,实在辛苦,小五子,还不快给燃夜开门,莫耽误了燃爷的大事。”

另外一个明显是新来的,白天时见惯了老兵油子蛮横的模样,此时再看老兵油子卑躬屈膝的谄媚做派,呆呆的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一把卷了刃的刀明晃晃的抄在手上,刀尖方向正对着杨燃,仿佛随时都能冲过去捅刀子。

老兵油子看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对他又扇又踹,嘴里骂咧咧道:“贺小五,你他娘的眼珠子是喘气的,名动四九城的燃爷都不认识了?老子怎么教你的,要不是看在你那瞎了眼把你拉扯大的老娘面上,老子踹死你。”

训罢,又朝杨燃讨好道:“爷,这小子泥鳅贱命,不识真龙,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平白失了身份。”

接着一脚将贺小五踹倒在地,骂道:“还不快给燃爷磕头,谢燃爷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小子是命好,遇到了菩萨一般的燃爷,搁我非踹死你不可。”

老兵油子借势一脚将贺小五踢得远远的,一边给贺小五使眼色,一边骂道:“还不快滚,今天你运气好,以后多有点眼力见,四九城别的不多,多的是你惹不起的人,别以后不小心惹着哪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燃就这么看着老兵油子一番表演,等到老兵油子把贺小五踢得远远的,才冲老兵油子笑了一笑。

老实说,杨燃这副模样可不像这年月的人,整个人斯斯文文像个书生,但是比常人高多半头的个子以及匀称的身架子却不会给人书生的孱弱感觉。

即便是这样,挂着笑的杨燃也不会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反而会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和,但是就是这种亲和的笑,在老兵油子这里却如同看到天底下最恐怖的事物。

“仇老九,你这是跟我演啊?”

明明是常人开玩笑一般的话,老兵油子仇老九却是快要吓死了。

“燃爷,这奴才哪敢啊。”

说完,老兵油子又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道:“瞧奴才这张狗嘴,真真是吐不出象牙,奴才们是屁不假,也不能熏着您老啊,真是该打。”

说罢,又作势抽自己嘴巴子。

“够了!”

杨燃喝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两粒银豆子,扔给仇老九,道:“这两颗银果子给你俩了,我瞧着那哥们是新来的,就当是见面礼了,行了,走了,记住一件事,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在我面前,以后别叫我爷,我不是什么爷,你也不是什么奴才。”

接住银豆子本来愣住的仇老九听完这话,腿脚哆嗦着又站不住了,一个劲的道:“这小的哪敢啊,这小的哪敢啊。”

杨燃见状摇了摇头,不再管他,朝远远观望的贺小五点点头,推开门,径直朝里走去。

仇老九目送杨燃有的远远的,直到见不到他的身影,这才在贺小五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飞快扑向角门,将门从里面锁上,又探耳听了听里面没动静,才长出了一口气。

贺小五见仇老九如同送凶神一样的动作,很是不解,他也不敢问,仇老九见状也没心解释。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手里两粒银豆子,仔细对比一下大小,硬是从两颗几乎一样的银豆子中挑出一颗看上去大点的,自己收了起来,又狠狠心,将另外一颗扔给贺小五,道:“回去给自己老娘买点好吃的,剩下的藏起来慢慢花,可别对外漏了富。”

贺小五自小哪里见过这个,看着自己手里的银豆子怔住了,仇老九也不管他,贺小五怔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先是将银豆子贴身藏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朝仇老九看过来,眼神里满是疑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街面混了几十年,堪称是滚刀肉的仇老九怎么对杨燃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这么恭敬乃至是恐惧,别看仇老九在杨燃这里表现得这么不堪,在他看来,仇老九已经是一号人物了,不然他老娘也不会拿出家里仅有的两只母鸡送给仇老九,好让自己跟着仇老九学学本事,也不明白杨燃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人恐惧的地方。

街面上想跟着仇老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也是跟仇老九沾着一点远亲,仇老九又看他家实在可怜,这才出手帮扯一下。

仇老九知道贺小五想问什么,只是一想到他初见杨燃那天的场景,一想起那天的杨燃,就是不寒而栗。

“什么别问,今儿的事,烂在肚子里,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仇老九最后嘱咐了一句。

他没什么大本事,自认比不上演义传奇里的英雄人物。但是他也不是让人随便欺负的角色,早年时也是在战场上杀人求生过来的,人命背在身上不止一条了。

杀过人,自然就有杀气,有杀气的人会有一股傲气,自然不能随意向人卑躬屈膝。

也同样能分辨出杀气,仇老九自然能看出,杨燃看似文弱的身体,究竟蕴藏着什么。

杀气,但不同于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感觉,老话说,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杨燃,在他看来,就是那“雄中雄”了。

“这一身杀气,得杀过多少人啊?”

仇老九擦擦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

顺着角门,杨燃出了平津城,城里城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城里多繁华,城外就有多破旧。

甚至是以“破旧”形容,都算是美化了。更形象的,应该是破败。

十里无活人,百里尽坟茔。

千里皆白骨,万里是鬼府。

脚下就是一个个的坟头,甚至遍地是无主枯骨,枯骨中尚点缀的许多新死,半死,等死的血肉。

腐败的气息便是日头最盛的时辰都压不住了,更遑论夜中,点点白雾,片片腐瘴,连成灰茫茫一片,点点鬼火幽幽,风吹来,更有不知名不知何地的呜咽之声响彻耳边。

“虽说来了有些日子了,可是这种气机还真是令人不耐啊。”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随处可见的宙光碎片,竟是和真实界的九幽有关呢?”

“呼!”

萧瑟寒风卷起,几片不知从哪里卷过来的枯叶落在杨燃脚边,更添一分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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