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的神？”

王诚多少也还是知道，原始时代的殷商文明，也是有他们自己的祭祀，与宗教。

但当这位本应该在甲骨文中记载的神明，真正以一堆柴火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时，王诚还是颇为惊奇的。

“这便是殷人的上帝吗？”他怠惰的注视着面前这堆像是火把一样的东西，心中难免也嘀咕。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伟力，也才区区一斤真人，无论是马苞或者饿鬼母，甚至先前那只是一块石头的灵吉菩萨像，都不见得就弱于这位大神。

至于这柴火一般的外貌，奇异确实是奇异了点，但也实在看不出那所谓的神性。

“你真是殷帝？”王诚直问道，“总有个名字吧。”

黄帝叫轩辕，炎帝叫神农，昊天叫昊天。尽管自己并不知道太多殷商人的神话故事，但想来总归也还是有个称呼的。

那几根火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免惹得他皱眉。

“我是上帝，却也不是。”

那些柴薪上的烈火一时之间仿若燎的更旺了，这尊神圣空灵的声音又响起。音色宛如那深夜围火时，听着那小火星依次炸开，噼里啪啦的，心灵仿佛都要受其洗涤。

“至于我与上帝的名字，你应该很清楚，帝契。”

王诚愕然。

是啊，商契乃商之祖，他早该想到。

听到这话，他迅速稳住身形，指尖冒出一丝丝焦黄色的火焰，问道：“你能感应到…这个？”

“【玄鸟堕火】？”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事物，柴火堆的声势好似减弱了些。

未曾想到又不消多时，它又反应过来，烈火惊嘶道：

“这异火，怎会，怎会有阏伯的气息？！”

王诚双眉猛沉，他感到一丝莫名其妙，按神话里写的来说，这商契，不就是阏伯吗？这火把在惊讶个什么劲？

可是，他又隐隐感受到，事情不是这么浅白。

“你不是帝契！可是，可是…”柴薪不时又发出尖叫，骇了王诚好一惊。

然而，这东西说着说着，又没下文了，一时间它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怀疑中，苦苦挣扎不得出。

王诚看不下去了，为了从这东西口中了解到更多，他索性直言道：

“我不是商契，我是那位【商丘受契】的契约者，反正就…我不是他就对了。”

“难怪！”柴薪激动起来，霎时间这团火焰又开始在空中舞动起来，烨然夺目。

然而，还未经多久，它又大叫。

王诚直咬牙，要不是自己现今还未有这一斤真人的高度，他早就上去把这几根火把一巴掌扇折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又听那东西讲述：

“你不是玄王，那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这玄鸟堕火，会有阏伯那浑小子的气息？！”

“阏伯不就是商契嘛？”王诚提出疑惑。

“怎么可能！”

柴薪仿佛愤怒了，出奇的难以置信，他猛嚎起来：

“阏伯那是谁？阏伯那是高辛氏的浑种，契可是我大商的玄王！你身为他的结契者，还在满口束蒲为脯？！”

“快说，玄王是怎么了？还有帝夔、帝河、帝岳他们呢？！昭明、相土、昌若……”

王诚看向这撮橙红色的火焰，面容都扭曲了。他直直以手扶额，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高辛氏？是谁？

帝河，帝岳……帝你先人啊！他真巴不得现在去给这上帝两巴掌，好让它知道自己不是挖殷墟的，报的那一堆菜名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停，停！你先别急。”王诚终究是缓了过来，心想反正自己暂且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有的是时间和这几根火把对付。

“你一个一个来。”王城双目直盯着它，“高辛氏，哪位？”

柴薪安静了，这一瞬间王诚仿佛感到不可置信。

“我不知道。”它坦言说。

王诚：“？”

“我受昊天氏而斩，身体分成亿亿块碎末，你面前的我，也就是这些碎末之一罢了。”

“因此，我只能算作极小一部分的自己，尽管我知道高辛氏的存在，我却未曾能探究到，那位的渊缘。”

原来如此，王诚挑眉，心中自明。不过，这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坏事。

至少这几根火把终于聊到听起来比较重要的事情上去了。

“所以，你已经死了？”

“是这样。尽管身为战争与杀伐的象征主，但死在昊天这个家伙的手上，没什么值得羞愧的。”柴薪之神毫无避讳。

“那，你到底是不是殷人的上帝。”

“我是上帝，也不是，正如我之前所说。”

“不懂。”

那柴薪仿佛被王诚这两字噎了一下，他还活着的时候，大商子民可没有一个是这么和自己说话的。好若他才是后辈，面前的这小子才是先公。

但也不得已，毕竟自己死后的这么多时间里，这个有着玄鸟堕火的年轻人，是唯一一个能和大商扯上些关系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过了多少年月，但是之前接触到它的那些人，不是别家的血脉，就是一群只会念经的秃子。

邻家里后裔都还好，那些秃子是真的危险。

柴薪甚至能感受到，无论何时，那帮秃子都只想灭掉自己。

幸好，最终也未能让他们如愿。只不过，它确实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镇压了许多岁月。

难道我大商子民，竟全都丧于昊天氏之手了么？！

柴薪在心里怒吼，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往这方面去多想。

因为他熟悉昊天，他知道这真的有可能是事实。

……

“我是上帝的暗面。上帝居于正，我执负。仅此而已。”

踌躇之下，柴薪终究还是回答了他。

“上帝暗面？”王诚陷入深思，得到的仍是一个不清不楚的词汇，这无疑让他很不满意：

“呃，所以，你把我吸进来，是要干什么呢？”

柴薪仿若抓到机会，王诚一说这话，他就趋之若鹜道：

“想出去吗？”

“什么条件？”王诚很冷静。和火把敲竹杠，这也还真的是头一遭。

“玄王的结契者，你叫什么名字？”

“王尔德。”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也无妨。”那火把好像有些紧张，缓却一口气道：“你身为玄王的部曲，有意愿帮我大商一个忙吗？”

王诚一听到部曲这两字，猛攥双拳。不过，他无意在这些鸡毛蒜皮的方面浪费时间。

“直言吧。”

“是这样的，我呢，是最先被昊天杀死的那个。”柴薪倒是也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王尔德，咕，念一遍简直舌头要脱臼。”

“你能否去天下里都看看，找找我大商的子民和诸位先公，现今都是什么模样？”

“听起来挺麻烦的。”王诚直言道，“并且，我该怎么知道，谁谁才是划作你这大商的呢？”

“很简单。”那柴薪倒是毫无自惭之意，“我告诉你不就好了嘛。”

“呜！”

它突然大喊一声，让王诚认清了一个冷冰冰的事实——那就是自己以为已经习惯了，实际上却还远远没有。

实在是太离谱了这玩意。

“我感受到就在这附近，就有一头和我大商有所关联的凶兽。”那几根火把自顾自的解释道，完全没顾王诚的脸色。

“来，看我把它也弄进来，顺便给你讲解一下。”

它头上的火焰猛然喷发，火舌四泄。在这位上古大神的运作之下，王诚果真看到一道新的东西，也出现在自己身旁。

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