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斩蛇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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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族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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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大人的意思是,这济西百姓,竟被下了化为妖魔的诅咒!”

王诚就坐在这老者的对面,听他把此城近十年前的原委慢慢盘出,待一切终了,他才故作吃惊道。

至于为什么是故作吃惊…

虽然这裴燹给他讲述的十分详细,仿若六年前的诸多战事与他身临其境一般,然而,王诚的系统却毫无反应。

是的,那个要求他去得知灵吉菩萨像隳灭原因的分支任务,此刻竟然毫无反应。

裴燹话里话外都讲的很明白,乃至那菩萨的石首就是这老者亲身毁去的,照理说,在得知这些信息之后,王诚已然达到了系统任务的要求。

然而迎来的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情形很诡异。

要不,就是六年前有什么连这位太守也不知道的隐情,要不,就是这老者仍旧没与他说实话。

王诚的大小拇指暗暗攀娑桌沿,就连呼吸声也在这位老人的面前显得谨慎,沉默了半响,他开口问道:

“太守大人,你伐释家一众,是遵了当今圣上的旨令,这当然没错。只是未曾想到,那些妖僧竟如此恶毒,要拉上举城之人与他们陪葬。”

裴燹的面色,恍然间,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下。

“王壮士,我还未曾问过呢,你是哪里人啊?”

王诚双目启明,直盯着面前这位六旬老人两鬓的青丝,一时之间仿若先前的谦恭收敛了大半,他只微笑道:

“太守大人言重了,诚仅是天下一散勇,起于六国一微末世家罢了,此事绝不欺您,不提也好。”

“我与那原代公子,也仅是和他共有所好游侠风尚,才搅在一起。今日祸事,在下一介草民,真真是死里逃生,侥幸从那妖魔口腹中捡回一条性命。”

裴燹听他这话,轻捻髯须。

信他是不可能就这么照信的,只是,面前这青年虽来历不明,却赫然有异火在身…

老人不知道王诚到底是不是那位九五至尊遣来的,就是猜他也不能猜。然而,第一是太年轻,甚至是年轻到有些不合常理了。第二,此子于城中闹出那么大的动仗,若真是庙堂里来的精英,未免也太粗莽了些罢。

“这样,王小壮士,老朽虽年老力衰,但好歹也还存有几分眼力。你再演一次那玄鸟堕火与我看。”

王诚闻言,未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只摊开一张白皙的手掌,几息之后,就燎起一小团焦黄的烈焰。

此刻,裴燹神目如炬,倒是真盯得王诚有些发寒。

一身官袍的裴氏老人再三辨认了几息,心中顾虑也终究抵消了些:“王兄弟,你与我讲讲,这玄鸟之火,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如何?”

刚搪塞过去一事,现在却又要和这裴燹过招。王诚的笑容不禁显得有些凝滞。

更莫说,这话比之方才,更是显得凶险百分。毕竟王诚也不能认定——这世上存不存在对这所谓异火的杀人夺宝。

若是绑定使用者躯体的,那自然是最好的境遇。就怕这外界说来不可一世的异火神通,在这群人眼里,是那可以杀之即用的东西!

如履薄冰啊。

他确实需要再三斟酌。

“裴太守,诚…胸正眸瞭,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可以述诸于众人。只是,在下奇遇此神通已然数年,有一事一直不明,谨请裴太守先与王诚解惑!”

言辞恭谨,实际上也仅是一招不怎么出彩的缓兵之计。无可奈何,自己是和面前这位摸爬滚打了无数年月的老者,之间的信息差实在割裂太恐怖,才最终挑了这步棋。

裴燹对他这样的反应当然有预料,人之常情罢了。自己若是在这年纪时有个什么奇遇神通,想必也会藏着掖着。

这样的实在反应,反而是让裴燹觉得,面前此人更接近于他话中的百姓身份,而不是哪一家的士子。

“你且都说来,本官尽力为之。”

“依裴大人之见,我与您之间的神通差距,还有多少距离?比之城中马大人又如何?”

“哦?”裴燹显得有些诧异,“马红袍是人阶火正,你自是远远不及他。至于老朽,我自持也有些能力。此刻,想来就是两个你,也拼我不过罢。然而,你还如此年轻,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境界。日后成就,未必不能超过我二人远甚……”

“那请问!”

王诚破天荒的打断了太守爷的话语,他索性一狠下心来,将此刻的疑问全都端了出来:“敢问裴大人,何为人阶火正?!”

裴燹颇感意外,这倒是他真不能预料到的地方了。身负异火之士,竟然连上古神话时代里划下的火正三大境界,也不清晓。此子言语,倒是越来越符合他那野人游勇的形象了,莫非真是真话?

“天下有驭火神通之人,唤作火正。此火正并非是本朝火正寺里的火正,汉高祖邦建国后方有火正寺。而这个称呼,却可以追溯到,那炎黄的时代。”裴燹耐心的讲解。

“火正四个阶境,天、地、人、不入流。如今,你我两个,也都仅是在这驭火一道里,不入流罢了。只有马红袍那样的,才叫做人阶火正。”

“轩辕上帝著书里曾有明切的区分,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其中或许有夸张的修辞,但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是事实罢了。”

裴燹看他听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略带欣然:“至于天阶,那更是百万人中也无一人的境界,传闻就是神话里的炎黄两帝,也方才天阶罢了。而当今的圣上,恐怕也到了这般的境界。当然,这其中的细致,你问我一个不入流的老朽,自然也是不甚清楚的。”

王诚全盘皆收。目前他能探及到的极限,恐怕也就到如此地步了。

不过,听闻了天地人阶与不入流之说后,他不禁深思:

自己和裴燹都还未到一斤真人,是不入流。那马苞在茨棘之眼里显示的是足足一斤真人,也就到了人阶。

虽不知其中的原理到底是如何,不过到此刻,王诚也差不多能够笃定了——想必,地阶火正便是二斤真人,天阶火正自是三斤真人。

那么,上限是几斤?

如今这裴燹说火正的上限是天阶,乃至于那神话里的漫天神佛也就到了天阶,自己恐怕是先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今人王莽,却与神话里的传说人物平级。皇帝治下的子民信,他却不会信。

这样的结论太掉价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

见那裴燹说完了,两只浑浊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他,王诚才把自己先前想好的那说法托出:

“裴太守既然知道草民这一手是玄鸟堕火,想必也自然会知道,那《诗经》里有商颂,商颂里又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一句?”

裴燹做到了一城太守的位置,还是一个顶级世家大族的话事人,应当不会再与那原代一样的文盲了吧。

王诚对秦汉的群众知识量有忧虑,但裴燹闻言却淡然一笑,道:

“这是当然,老朽虽是颓活六十余年,但基础的一些东西,也是弄得懂的。这玄鸟堕火,传闻是那位上古火正商之祖商契的顶尖手段,个中来源,我也略知一二。”

商契,商紫炁!

王诚呼吸都不免一浊,好在没被面前的老人看出来:

“那,裴大人可曾亲身去过商丘?可曾亲眼见过那里的百姓?”

“老朽无幸也。”他有些感概,“终我一生,也就往返过这济水流经之地几遭。这商丘身为文明发迹之地,我却也未曾躬亲”

“那裴大人可曾听说过,一个与在下出身一样落魄的六国世家——商丘楚氏?”

“实不相瞒,本官未曾听说。不过,天下姓楚者凤毛麟角。若真是有这芈楚一氏的豪族世家,想必本官应当是印象十分深刻才对。”话音未落,他扭头望回王诚。

言下之意就是,莫要胆大包天。

王诚当然是随便编的。他明白裴燹可是一点也不好糊弄,绝对不能像是对原代一样的考虑他。因而,未等这老人深思,他立即就紧着说道:

“裴太守执管如此豪门,不知他一家也正常。只是,在下身上这玄鸟堕火,正是那商丘楚氏的家传。莫说是大人您未曾听过,就商丘这一落魄小世家,长安火正寺里的那位,他知道与否草民不能笃定,可当今圣上,想必仍是被瞒在鼓里的。”

长安火正寺里有哪位?他一个穿越者知道个锤子。

但是,火正寺既然是盘踞在整个天下的超级大势力,那这般的部门,在朝廷里是一定要有一位的。

“哦?”

裴燹狐疑,他对这王诚猛然间抛出的商丘楚氏之说疑信参半。纵使自己对王诚的身份怀疑已去了五成,可他也不是一个言都可尽信的主。

“照王诚小友之说,如今站在老朽面前,身负玄鸟异火的应该是姓楚,而不是小友才对啊?”

王诚面色微触,手指都不自觉的悸动几分,踌躇之下,声音细若纹丝。

“因为,因为……”

他霎那间就直起身来。

“商丘楚氏一族虽据有无边异火,然而门中尽是庸碌之徒,连个神通如今日在下一样高的存在也无。而商丘周遭百姓被其荼毒百丈之深,言是易子析骸也不为过!”

“他个中族人皆依仗自己乃是当地豪门,欺男霸女,屠戮百姓,凌冤无数,生灵涂炭。凡是商丘当地的贫家,无不是苦不能言!”

“小子数年前游历至商丘时,见他一族如此,纵是匹夫之力,却也心生好恶,怒发冲冠,当即就效仿武帝时郭解大士之义举,尚游侠之高风。”

王诚此刻目露悍光,一点礼数也不顾的直盯着裴燹,咬牙切齿。逢言深意切之处,他甚至想要以拳捶桌,最终却也能没砸下:

“诚以身诛暴,已然尽数将其族灭之!”

王诚只能走出这一步棋。

大义凛然的直言,总是比支支吾吾的搪塞,更有可信度。

裴燹当然不会简单就相信王诚先前自述的出身。可王诚塑造出的暴烈是可信的,他对游侠之说每逢都言必推举,老者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一人杀光一整个世家,最荒诞的答案,却最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举棋不能定,百计无良方。关键对面看棋盘的也不是个蠢夫,那总归还是有一个办法——韩信用过的,他妈的破釜沉舟。

卒过河!过河卒!

……

裴燹听了,先是诧异片刻,然后很木讷,王诚不知道他这是什么表现。

老者终是看向青年,音有所动,轻声问了他一句:

“王诚,你二十多岁,犯了多少条人命了?”

“六十一个。”

青年毫不顾忌的讲出,掷地有声。

裴燹听了,无悲无喜。

此刻他望过去,只见到在那年青小辈身上的,是那个曾经杀人如艺的自己。

游侠,释家,官道……各些东西都追求了半辈子,食人的乱世里四处奔逃。没想到最终,他也是成了济西太守了。

一往十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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