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并不总是食物充沛。

因为捕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并且不一定成功。而像有的独居动物如猎豹、花豹之类，捕猎失败两三次后很可能就会面临体力耗尽，最终饿死的命运。

一只成年的羚羊，足够狼群中大多数狼饱餐一顿，有时候甚至还能剩下一些。

相比较捕猎所付出的体力和风险，克里狼群当然不愿意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食物。

徐来寸步不让。

这其中固然有阿克利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许多天没吃过肉了。

长期的蛋白质供应不足，会让他的身体逐渐失去力量。

……

……

一人一狼针锋相对。

克里因为个头优势，在面对其他狼时可以采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但面对徐来时，这种状况却刚好反了过来。

这让克里觉得很憋屈。

从来都是他低着头看别的狼，哪里有被别的……好吧，虽然这家伙并不是狼。但让他很不舒服的一点就是，如果他正视徐来的目光，就需要抬头。

而当他抬起了头，徐来面对他的目光，居然毫不躲避，坦然对视。

这两件事综合到一起，便是克里头狼突然愤怒的原因了。

只是接下来，更让他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面对克里头狼的挑衅和威胁，徐来根本不以为意，反倒是语气轻佻，脸色嘲弄的道，“所以，这就是你……尊贵的……克里头狼，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理由？”

“竖棍，阿克利完全可以不挑战我，只要他放弃这只猎物。如果他想要这只猎物，就必须要挑战我，这是狼群的法则。”

说到这里，本来一直站在阿克利身后，毛发已经顺下去的洛萨再次龇了龇牙齿，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死结。

要么阿克利放弃猎物，要么和克里进行头狼对决。

但徐来想要的，是阿克利既不用和克里决斗，也能得到猎物。

阿克利走了上来，耳朵动了动，轻声道，“他说的没错，这是狼群法则，每一只狼都要遵守。”

但徐来根本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

“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

所有狼的注意力再次汇聚到了徐来身上。

“我们的头狼受了伤，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所以这并不公平。既然头狼对头狼不行，那么不如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狼群对狼群，由两支狼群对决，获胜的狼群获得猎物。”

徐来的话音刚刚落下，众狼先是一愣，旋即，哪怕是对决斗最胜券在握，抱有狂热态度的克里头狼也是不可置信的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

……

发出质疑的，远不止克里一人。

甚至连阿克利狼群中，都有不少狼开始“口吐芬芳。”

既然是决斗，就可能会受伤。

既然会受伤，就有可能会死，尤其是放在动物身上。

事实上头狼对决的这个传统看似对头狼不公平，但如果站在整个狼群的角度来看的话，无疑是最大化的保全了狼群的实力。

无论从哪方面看，阿克利狼群都不可能是克里狼群的对手，但也没有任何一只狼愿意两只狼群发生群体性冲突。

不过很快，就有狼想明白了徐来的意思。

阿克利不愧是头狼，脑子也是转的最快的。

他满脸狐疑的看了一眼徐来。

从始至终，徐来的目光只在克里身上。

因为主动权一直在这只狼手里。

“头狼对决，是狼群的法则。但优胜劣汰却是草原的法则。狼群对决，获胜的狼群获得猎物，失败的狼群就此离去。”

随着徐来的话音落下，阿克利往前走了一步，和徐来并肩而立。

“我同意徐的看法。”

阿克利的举动，让其他身后众狼的话全部都咽在了肚子里。

只要头狼还在，狼群只能有一个声音。

克里的目光在阿克利和徐来身上流转。

阿克利不是他的对手，阿克利狼群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问题是草原上并不只有一个阿克利狼群。

空气都寂静了下来，只剩下克里头狼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头狼在扫过那只羚羊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既然这样……”克里咧了咧嘴，嘴角的口涎滑落而下。

狼，并不是只吃羊。

徐来敏锐的捕捉到了，当克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克利的神色陡然紧张了起来，那只骨折，还被夹板固定着的后腿已经站在了地上，做出一副将要进攻的模样。

其实紧张的，远远不只有阿克利。

徐来只觉背后一热，也不知一瞬间出了多少冷汗。

他抢在了克里面前，猛然大喝，视死如归的道……

“胡斐的鬣狗群距这里还有二三十公里，最快也需要半小时。而且阿克利狼群又顶在前面，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还不敢放手一战？”

徐来受了龇牙那一吓，这一句话当真是说的是一气呵成，畅快无比，浑然天成。

克里不知道公里是什么，也不知道小时是什么，但胡斐他知道。

鬣狗群如果背上，要越过阿克利狼群的领地才能抵达克里狼群的领地，他也知道。

克里的呼吸一滞，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到了此时，哪怕是再愚蠢的狼也知道徐来的意思了。

“狡猾的小鬼，就算鬣狗群就在南面又如何，难道你想凭你这一番话，三言两语，红口白牙就让我放弃饱餐一顿？你似乎并不明白，猎物，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徐来沉默了下来。

这几句话，其实表达了克里的一个意思。

狼，本来就是可以和人共生的动物。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不愿意打群架，最小化风险的前提下，我可以把猎物给你，但你得拿出来一些东西。

而且这个东西，还是得对整支克里狼群有用的东西。

头狼是狼群推选的出来的，自然代表了狼群的至高利益。

沉默了片刻后，徐来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打定了注意。

他指了指羚羊。

“这个……给我，不打架。”顿了顿，徐来缓缓的道，“作为给克里狼群的补偿，下次如果你们遇到了鬣狗，可以来找我。”

全场沉默。

足足半晌。

然后……

第一只狼打了个响鼻。

狼的响鼻有很多种意思，但其中有一种意思，是嘲讽。

然后很多只狼打起了响鼻。

有克里狼群的，甚至连两只站在阿克利身后的狼，也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克里头狼接连打了好几个响鼻。

一时之间，众狼之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克里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很认真的看着徐来，严肃的问道，“你知道……”

“什么是鬣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