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升腾起了肉食的香气。火焰暴涨，熊熊烈火一下吞没了烤架上的食材。这么大的猛火，无疑会让食材变成焦炭，但在虚空祭司掌控下，火焰宛如精灵般起舞，总是能在即将把食材烤焦的时候变化方向，就如同舞者在刀尖起舞，每一步都是生死的舞步。

在火光中，源稚生有一种错觉，像是看到了一个静卧着的狼首蛇身怪物站起身来，露出了隐藏起来的烈焰的爪牙。堕天使沐浴在烈焰中的白银之翼缓缓张开，猩红的火舌舔舐着空气，澎湃的热浪是他征战的旗帜。

烈焰吞噬着烤串，但任凭火焰如何猛烈，食材都熟而不焦，色泽金黄。

源稚生的观感并不是错觉，因为虚空祭司在料理的时候已经龙化了。层层超固态物质将他的身躯包裹起来，他的身体一下子拔高了，体内增生出大量密度极高的骨头，骨头突破皮肤构成了一具高大的野兽骨架，狼首、蛇身。他的骨头变成了晶石一样的颜色。接着大量流动的晶体填充血肉，并且在它的背部，长出了六片岩浆般流淌的凰翼。

“有一种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祭祀神技，名为‘贪狼祭’。掌握这种神技的龙，必然成为侍奉一位古神的大祭司。他的体内会变得像是恒星一样灼热，对火焰如臂使指，甚至能仅凭体温点燃海水。”地下通道内，荡灵宗卫说。

“这个，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座也能做到。”麟羽说。

“不一样，青铜与火之王是依靠元素规则掌握火焰，而拥有‘贪狼祭’的大祭司，本身就是温度的规则。”

麟羽若有所思。他觉得这种说法应该是正确的，之前自己掌控本体的虚空祭司能力的时候，主要用的是超固态和幻觉毒素的能力，但那本质上都可以是“温度”的侧面。超固态是在极高温度下形成的物质，而幻觉毒素，虽然以毒为名，但可以是由温度引发的——高烧的人时常会产生幻觉就是这个道理，人体失温或升温都会扰乱脑神经，产生错乱的现象。

温度，才是虚空祭司的根本能力。

说话间，虚空祭司用刀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出一道口子，往滚滚烈焰中滴落银白的血液。如同炸药点燃引线，香气的冲击波一下子扩散开来，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

“用龙血作为调味料？”麟羽皱眉。

“一般的龙血不够，长老的龙血勉强可以，大祭司的龙血最佳。”荡灵宗卫推了推眼镜，说道：“这一点也是我们还没有研究出来的，因为缺乏样本。但古史记载，有一种名为龙血竭的东西，可能是一种植物，与古神有关，会让血拥有一些神奇的效果。原生龙族如果吃下龙血竭，就会真正蜕变成古神种。”

这时，殿内出现了变故。眼看烤肉即将完成，一旁的英格维尔忽然眨了眨眼睛，瞳孔中的银色褪去，重新变成了夹杂着紫意的黄金瞳。

她愕然地环视四周，天知道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经过了怎样的风暴。她的目光聚集在虚空祭司身上，而似乎注意到鬼附身的效果被她挣脱，虚空祭司也转头看她。

“沙赫里亚尔……不，你不是他！你是谁！”

英格维尔骤然龙化，苍蓝野兽的天赋能力展现，虎、豹、蛇、鹿、鹰、鲨等百道野兽的光影在身上一闪而没，她咆哮着向虚空祭司挥爪。

轰——

虚空祭司伸出手，澎湃的热浪汹涌而出，极致的高温凝形成了导弹般的固态，重重地击打在英格维尔腹部，将她轰在岩壁上，砸出一个大坑。

只是一击，英格维尔身上的野兽光影就少了二十多道。

苍蓝野兽的真面目其实是“魂魄”，英格维尔体内聚集着上百个魂魄，即使被灭杀了几个魂魄，她也能再次复苏。

但是虚空祭司的强大却让她不敢再贸然进攻了，再来几次，她体内储存的魂魄可能都要被粉碎，那时候她就只能乖乖地去茧化了。

但是虚空祭司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方向，那目光让她直发毛。

“咳咳……”

意想不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英格维尔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岩壁坍塌后，出现了一只穿着武士铠甲的龙人，一个机械的银龙，还有一个绯红的女巫。

“……？”

她的脑门上缓缓跳出几个问号。

异常的事情出现得太多，以至于这位长老失去了思考能力。

“绘梨衣！”源稚生惊讶中带着欣喜，努力向这边挪动过来。麟羽一挥手，武士刀光影闪过，束缚他的锁链被斩断。

“扫荡古王……呃，荡灵叔叔？”源稚生看到麟羽这个两次拐跑了他妹妹的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拔刀、拔刀，但在看到麟羽身边站着的荡灵宗卫后，也愣了一下。

和英格维尔一样，他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

麟羽此时心中也很想把英格维尔拿来做一道涮龙肉。你说你往哪儿飞不好，非得往我们隐藏的地方飞？这下好了，岩壁被砸碎，他们的气息一下子就被虚空祭司发觉。

漆黑的钢翼张开，他从狼面明王背包中拔出虎啸，与虚空祭司对视。

自己与“自己”对视。

“你是要烹调餐前点心给那个孕育了千年的迦陵频伽，好让他快点‘成熟’，成为古神的食物吗？抱歉，他已经是我的了。”麟羽摆出刺剑的姿态，脚下的阴影中，言灵.诸犍也同时浮现出巨大的猎豹身躯，准备将对方拖入黑暗世界吞噬。

沉默了半晌，虚空祭司开口了，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一听麟羽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他说：“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