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又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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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冬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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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绿的玉米林子渐渐褪去变成枯黄,房屋旁的泡桐树叶子一张一张的掉落在地上,只留下光丫丫的树枝,吵闹的麻雀越来越少。

大地是黄色的,天是蓝色的,身上已有秋装。

我记得中秋都还没过去多久,早上起来,地上已经有一层霜。

我们地处西南,属于南方,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冬天,或许我们山下还有山,所以四季分明。

冬日里,赵家屯留下来的鸟类只有乌鸦,好像乌鸦不畏惧寒冷一般,时常在电线杆上上串下跳,时不时还去招惹路边的小狗。

冬天来临,乌鸦叫得更频繁些,因为听大一点的人些说,老人最怕冬天,熬过这个冬天,又能活一年。

那时候的我不懂,为啥老人怕冷,他们穿的衣服比我们多太多,可有些老人还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而永远沉睡在冬天里。

这已是冬月尾,腊月初。

洁白的雪落得四周一片白茫茫,屋外的雪能吞下脚,若是穿解放鞋,那一脚下去,鞋子周边都会湿了。

冬日里的夜晚我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夜里很亮,我会偶尔醒过来,看见外面一片白,惊慌失措的赶紧起身。

奶奶听见动静就叫我继续睡,不知道老人怎么回事,一天都不怎么睡觉,总是早早起床,有条件的做早饭吃。

没条件的坐在火炉边,将火烧得特别大,然后坐着打瞌睡,在火边打瞌睡似乎是一种享受。

奶奶不会这样,她醒后会掐着时间,让我起床去上学。

到膝盖的胶鞋放在火炉边烘干里面脚留下的汗液,里面只有胶臭,没有脚臭。

我听见奶奶叫我,我就穿着一双毛线脱鞋到火边,先从外面打一盆水在火炉上温着。有时候水缸里全是冰块,我砸不动,奶奶就会拄着拐杖出去,用木棍啥的,将冰块打烂。

有时候冰块太厚,奶奶就会用木棍捅一个洞,然后一点一点凿开,能放瓢进去,舀上一瓢给我。

我都是趁着温水的时候,在脚上一层一层的缠布条,没有袜子,更没有长袜子。

短袜子穿在里面,过膝的胶鞋在碰到肉的时候会特别冰凉,于是就算很多有短袜子,也同样会裹布条。

而我没有袜子,就多裹一些布条,布条并不暖,这样做只不过是不让脚挨着冷冰冰的胶鞋。

脚上长冻疮已经是常事,每个冬天,奶奶都会让我去地里拔萝卜,先在火炉上烧,然后放在冻疮的位置烫,说是这样能治好冻疮。

有时候处理不好,冻疮会烂掉,然后灌脓,一个冬天都一瘸一拐的,春天后又自动好掉。

这天我一如既往这样做,毛巾经过我有些刺痛的脸,我享受着上面的热气,我的脸上已经被寒风吹得起皮,然后结疤。

头整个冬天都没洗过,因为怕冷,就算用热水洗头,等热气过后,出去玩一趟,回来头上都会结冰。

手已经全是因为寒冷开的裂口,若不是我自己清楚,别人还以为我在家做活,其实不然,只不过是我没口袋放手,被风吹成这般。

幸好我不会因为冬天的寒冷,而鼻孔里一直有鼻涕,我一个堂哥就这样。

我洗过脸,背上书包,先去堂哥家,等他们都收拾好,一起去上学。

上学一起上,放学不一定一起回来,虽然堂哥比我大一岁,可我上学早,我比他还大一个年级。

这归功于我小学时候舅公是学校的校长,于是我刚五岁就能去读一年级,此时的我虽然才十二岁不到,就已经读到初一年级上半个学期。

我的校长舅公在我五六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退休年龄,校长换了一个年轻些的,我的一个舅爹做了我的班主任。

我们一起出发,脚下是踩着雪酥酥的声音,虽然冷,却特别开心。

一直到陈思勇家附近,虽陈思勇的尸首模样让我心有余悸,可我每次路过都会下意识往他家屋子里看,看看能不能看见他。

那时候虽然知道他已经死了,但又想着他会突然出现,然后吓我一跳,真是奇怪的心理。

他自然没有出现,而我却有这个习惯。

他家后面有一片竹林,竹林的绿色,上面已被白雪盖住,下面结着一层冰块。

刚到下面,雪一大片掉下来。抬头望,一只黑色乌鸦。

它似乎与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叫着就离开这片竹林。

堂哥随口就说,

“陈思勇才死没多久,怕是陈老太也要走了。”

我望着乌鸦远去,之前的笑脸已经没有,也没回他的话,而是继续走。

初中了,我就已经有晚自习,要是有死人,我会绕开走,而陈老太,一直是一个温柔慈祥的人,我不怕死后的她,同时也不希望她死。

这乌鸦在我心里成了一个疙瘩。

直到中午放学,下午放学。

晚上九点,我们下自习,我依旧将书包放在肩膀上,拿出手电。

原本冬日里的亮光足够照明回去的路,可路上不安全,最好有手电。

那时候大多数人已经不背书包,是将书放在课桌里,晚自习时间将作业做完。

我不一样,我做作业很慢,回到家在家里做到十点左右才会完成,虽然我不爱护我的书,可我不想我的书打失了。

小学时候两个人只能看一本书的日子,我已经不想经历,书在我自己书包里最安全。

我才走到陈思勇家附近,他家已经灯火通明,而且已经有那么几个人到他家。

此时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那就是陈老太已经西去,她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虽说挺不愿意她死,可她与我非亲非故,我并不觉得难过,而是内心平静,只不过村子的老人越来越少,我再也看不见她而已。

我回到家,奶奶守着火炉烧水,她会大概在我快下自习的时候烧水,我到家刚好。

我熟悉的将书包丢在凳子上,然后找盆烫脚,顺便写作业,上初中后一直如此。

我照旧,奶奶坐在一旁,先是摇摇身子,然后跟我唠道,

“陈思勇家妈今天晚上死,你伯母都过去帮忙,你路过看见她没?”

我摇头,看着才六十多岁却满头白发的奶奶。

我记得我记忆力,奶奶之前是黑发的,然后变成银灰,再成这样已无黑发,好像很快。

虽然奶奶全是白发,还好的是看起来并不老。

我一直望着奶奶,意识到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奶奶也会离开我,我不经鼻子有些酸,眼泪在眼中,只能低下头,不让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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