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瞧瞧他们，哂然道；“这边是你近来忙碌的事情？商贾之事？”

他想到赵高的禀告，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商贾之事虽能够赚钱，却也并非谁都能够做好商贾。

若非如此，天下行商遍地，也不会仍旧只有少数人能够在大秦郡县当中行走，低买高卖。

“父皇所言不对，儿臣所做的事情虽跟商贾有关系，本质却并非是为了钱财。”

胡亥不是默默作为的人，他很明白大秦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而非一个默默做事的人。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儿臣所做，是想要让大秦强大起来，让父皇的丰功伟绩当中，多一些柔和。以杀止杀只能得一时太平，儿臣想要找寻办法，让大秦长治久安。”

始皇帝默默念到“长治久安”，忽然一笑：“长治久安？你这厮野心倒是不小。”

胡亥见始皇帝忽然转到这个话题，虽觉得奇怪，却也认为这个是一个机会，至少始皇帝现在并未露出厌恶，对自己的野心秉持的想法仍旧报以支持。

他拱手，朗声问道：“父皇明鉴，儿臣自从大病一场之后，所做之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我大秦？”

始皇帝一时语塞，若是享受，大秦十八子的身份足以让胡亥享尽荣华富贵，别人一生求不来的东西，胡亥触手可及。

若无野心，若无想做的事情，他如此费心在大秦基业上面，所求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与自己所想几乎一致。

在大秦，想要做事没有掣肘，手中必定有一支压过反对者的力量。这一力量可以只能是军队。

想到这里，始皇帝哑然失笑，军队是属于大秦的，莫说胡亥，便是久在军中的扶苏都无法调动。

他有这个信心。

何况相比扶苏，胡亥更和自己心意，他并未强行阻止反对自己，而是身体力行去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一点一点的改变大秦。

扶苏也有自己的野心，若无野心他也不会反对自己。做一个将闾那样的应声虫，不需要任何成本。

“你与你大哥，当真不同。”始皇帝骤然开口，所言让胡亥直翻白眼。

自己当然跟扶苏不一样，自己是大秦十八子，人家说大哥。

“父皇明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儿臣与兄长虽长在咸阳宫中，所见所闻并不一样，性子也不一样。但儿臣与兄长为大秦做事的拳拳之心，却并非作假。”

“兄长将闾将自己宅邸变成我大秦的工坊，几乎献出所有。”

几句话一说出，别的人也就罢了，置身于此的始皇帝只觉得胡亥所言很对。黑冰台并非玩具，而是大秦的谍报机构。

皇帝对臣子，对军队的不信任，对敌国的关注，让黑冰台这一原始的情报机构，现在势力不小。

再一想想远在上郡的扶苏，始皇帝的情绪波动比之刚才，明显许多。

“吾儿胡亥，你如何看待焚书坑儒一事？”始皇帝冷笑，目光冰冷。

胡亥泰然处之，不被始皇帝所影响。他不是将闾，没有活的浑浑噩噩，穿越之后对大秦的了解比穿越之前更深了几分。

直白说就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如今大秦比数年之前，不知繁华多少。

而那焚书坑儒在后世人看来无法理解。但在大秦却是有必要的，何况坑杀的也不是儒生，而是方术师，真要坑杀的是儒家，儒家早就断代。

之所以始皇帝被称之为焚书坑儒，便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借助此事，让儒家变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证明儒家没有跟暴秦同流合污。

至于书籍，那更简单。

始皇帝焚烧六国书籍，统一文字，为的是书同文。若是六国保留原有书籍，而不是用大秦官方文字，大秦岂不是跟印度一样，连最基本的文字跟的语言都无法统计，偌大的国家官方语言还是英语。

简直可笑。

就像后世普及普通话一样，根本原因是为了方便交流。只不过后世并无数百年的战乱分裂，文化统一，方言也是围绕中华文化诞生的，并无难度。

“父皇所做，当世人会骂，但在千年万年之后，却是大功绩。大兄并未想过上郡百姓用的是赵国或是匈奴人的语言，又如何与我大秦交流，军队又如何作战！”

胡亥慷慨激昂，说的都是大实话。朝堂民间谩骂此事的人不少，都是利益受损者，少数人对这件事情不关心。

李斯等人只是推行政策，也知道这政策是好的。但要他们出来为始皇帝解释，却是不可能。

只有胡亥，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目光，不服就干，生死看淡，这是他的座右铭。

“如今大秦疆域当中，百姓能够正常交流，生活，都是父皇的功劳。日后若是有人在提及父皇所做的事情不对，当杀！”

胡亥字字珠玑，虽然有些心疼六国典籍。但对于大秦来说，精神肉体共同毁灭敌人的方式，行之有效，成本也最低。

“说得好！大秦若无文化统一，百姓跟六国有何区别？若不行郡县，仍旧是分封制度，何来的大秦王朝？”

始皇帝眼眸当中精芒一闪而过，他万份惊喜，从未想到胡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从今日起，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只要是你认为是对大秦对的事情，就去做。将闾居所朕赐予你，作为工坊。”

始皇帝大手一挥，再度将权利下放。这并非是一时脑热，而是始皇帝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并非傻子，当然知道胡亥最后一步会做什么。

但他丝毫不担心。

李斯送来的账本，里面有关于灵药仙酒的记载，详细到每一笔支出收入都有的地步。

而这样一笔对寻常人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的钱财，除了被胡亥支取，用于工坊的之外，其他都在少府当中。

再一想到只知道让自己生气的扶苏，始皇帝第一次觉得，胡亥还不错。

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一些事情，也算是锻炼，兴许会有惊喜出现。

始皇帝的心声，胡亥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权利更大，需要进一步拉拢更多认为自己效力。

一个李斯还不足以让自己走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