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祥今天的确没有开门营业，此时他正在西双龙街，跟徐连成一起参加陈老师召集的碰头会。

本次会议主要通报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昨晚武器弹药专列的爆炸。

“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昨晚的行动，总计炸毁铁路桥一座、公路桥一座、铁轨若干。”

“根据鬼子今天早晨召集的工程师判断，即便今日之内完成修桥修路工人的招募，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通车。”

“这次行动得以成功，主要是小余的功劳，是她及时提供了武器弹药专列的情报！”

“我已经就此事报请上级组织，给予小余正式嘉奖。”

“考虑到小余不便参加我们的会议，嘉奖令下达后，再请郑林同志（老蘑菇）代为转达。”

徐连成举手插话：“陈老师，您刚才漏说了一项。”

“？”

“那趟专列不是也炸了吗？”

陈老师摆摆手：“你说这个呀，专列的确是炸了，不过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证实，专列爆炸不是他们做的。当时他们五大队正在赶赴北集坡站，计划攀爬火车实施爆破，但没等他们赶到，专列就已经炸了。”

徐连成吃了一惊：“昨晚难道还有其他同志参与了行动？哪儿来的，这么勇猛？”

陈老师转目看了李茂祥一眼：“目前我们暂时还没有明确消息，不过这个事情不管是谁做的，总归是好事，大好事，你就不要多问了。”

李茂祥眼神亮晶晶的，开口打圆场：“陈老师说得对，不管是谁做的，都是为了抗日！陈老师，您快说说第二件事是什么，是要表扬我们小徐同志吗？”

陈老师通报的第二件事，的确是表扬徐连成。

昨晚武器弹药专列爆炸的消息传回济南后，陈老师判定功德圆满，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而徐连成却提了一句：“情报上不是说，可趁机从物资入手搞点动作吗？我这儿恰好有个机会！”

他的机会在火车站。

爆炸的消息，让驻守火车站的鬼子有点慌乱，他在日军中发展进红党队伍的几个高丽籍士兵恰好就在火车站执勤，完全可以配合他靠近那辆满载面粉的火车。

于是，徐连成抓住了这个机会，用另一场爆炸让火车站下了半晚上的面粉雨。

“理论上讲，小徐同志昨晚的临时行动，也是受小余的情报启发、提醒，但小徐不仅是临时行动的组织者，还是重要的参与者，我在这里提出表扬！”

“以后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李茂祥凑趣鼓掌：“来来来，呱唧呱唧！”

三人一块鼓了个掌，陈老师最后宣布，上级领导正式批准了徐连成组建外围组织抗日大同盟的计划，并希望他能借助抗日大同盟的力量多为抗日大业做贡献。

当然，他也在吸纳同盟成员的问题上提出了明确要求：思想端正！身家清白！

散会后，陈老师单独留了留李茂祥：“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廖文克侥幸没死是他运气好，但鬼子方面肯定会追责问责，难保他不受影响。”

“老李同志你那边注意盯一下他的动向，我们也好重新考虑小余的事情。如果廖文克以后不再像以前一样位高权重，我们就没必要让小余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你是没有看到，小余昨天为了打探情报，被廖文克打得太惨了。”

李茂祥心里沉甸甸的：“我知道，小余受苦了……”

尽管以余初夏为契机搭建一条全新的情报交通线，是野草同志的意思，但李茂祥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对余初夏的安全负主要责任，因为是他最早跟余初夏接触接洽的。

所以此后数日，他的注意力着重集中在了烟纸店斜对过的别墅身上。

4月1日下午，李茂祥隐约看到余初夏的身影在别墅一楼书房晃过，给头缠绷带的廖文克送了一杯茶。

小余被狗汉奸打伤了，狗汉奸还指使她端茶倒水？真他妈不是东西！于是他在心里热情问候了一千遍廖文克的祖宗。

次日上午，李茂祥看见廖文克拄着文明杖，带余初夏在别墅花园散步，廖文克脑袋上的绷带已经拆除，余初夏脸上的伤也明显见轻。

他颇感欣慰，当晚自己炒了个花生米，喝了两杯。

再次日，李茂祥留意到廖文克携余初夏乘车出门，下午再回来的时候，余初夏耳朵上、脖子上、手上、手腕上多了好多件首饰，身上衣裳也换了新的。

他判断余初夏在廖文克那儿的确很受宠，安全应该没有大问题，于是当晚就着昨晚没吃完的花生米，又喝了两杯。

转眼到了4月4日，李茂祥看着廖文克指挥下人在别墅花园里摆上沙发和茶几，带着余初夏一起悠闲惬意的晒太阳的时候，终于感觉不太对劲了。

武器弹药专列爆炸这么大的事，廖文克不可能不受影响，但怎么看他精气神不像有愁事的样子？

还有，狗汉奸前天就已经拆除绷带，能满花园乱窜了，明显受伤不是很重，那他怎么不去上班呢？鬼子这么好心，让他干拿薪酬不干活？

4月5日开始，廖文克似乎开始有事了。

省市两级公署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进出别墅。

乘车而来的人来时行色匆匆，走时神色复杂，一看就不怎么对劲。

到4月6日，情况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李茂祥这天一大早打开烟纸店的门，就发现司里街上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

这些车子后排车座上的人，一批一批的被请进廖文克别墅，又一批一批的被送出来。

跟昨天一样，进门时步履匆忙，再出来时神色一言难尽。

“老板，您是哪儿的？看您一大早就在这条街上守着，是有什么事吗？”

“别胡说，我算哪门子老板，我就是个给我们老板开车的司机。”

“哦哦哦，那你们老板一大早就来这儿守着不动，找对面的廖秘书长有事啊？”

“可不是吗？我们老板跟廖老板的廖氏商社有生意往来，廖老板这不是给特务机关递交了辞呈，准备不干了吗，间接导致双方的合作有些变动，所以我们老板来找廖老板商量商量。”

“……”

中午时分，有个在司里街耗了一上午，把兜里烟抽光的小伙来找李茂祥买烟，李茂祥借机打听了一下情况。

结果听到“辞呈”二字之后，整个人都麻了。

“什么玩意？廖文克，啊不，廖秘书长递交辞呈了？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4号吧？前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