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害死人的假钞(1)
第85章 害死人的假钞(1)
第85章
仙溪街上的赶集之地,一姓黄的老汉,正牵着一头骠肥体壮的纯黄色黄牛等待着出卖。黄老汉两鬓斑白,额头上的皱纹,像缩小了的千山万壑,写满着人世沧桑。
那黄牛提着它的蹄腿,不停地在原地踏着步,它的眼角间,还不时地滴着凣滴浊董的泪水。它与黄老汉可以说是多年的相濡以沫,它似乎感觉到此时是它与那老汉离别的时刻。
“老伯,你这牛卖不?”一五等身材的中年汉子,在黄牛身边停住脚步。
“卖呀,怎么不卖呢?”
“这么好的牛,你也舍得卖呀?”中年汉子用身摸了摸手项背,再按了按牛脖子,掰开它的嘴巴看了看它的牙齿和舌头,然后再瞧了瞧它的腿脚。这盼头,显示着他是看牛的行家里手。他望了望那黄老汉,然后说,“你这牛呀,是上等的好耕牛,在这方圆十里之内很少有,你怎么会舍得卖呢?一定是有什么难处,难倒了你老伯吧。”
老汉见那中年汉子识牛相,又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好说出了卖牛的原委。
“说实在的,这头牛跟我已有十多年的交情,除了只是没有和它睡在一起之外,它几乎与我朝夕相伴。要不是急着用钱,我也不致于那么急着要卖掉它。”老汉边说边涌出泪花,“去年我老伴得了一种怪病,今年当兵的残了双腿的小儿子被人送了回来,我也一把年纪也干不了什么活了,留着这头牛也没有什么用,只好狠下心来,将它卖掉。”
“这么说来,老汉你真是要卖掉这牛喽。”中年汉子进一步敲定他说道。
“没办法,一家人要活命,舍不得也得舍得。”
“老伯,那好,我正好有位朋友想卖一头好牛,我在为他务色合适的牛,老伯,你的牛要多少钱才肯出手?”
“那五担谷怎么样?”老汉其实心里根本没底儿,只是胡乱开个价,暂时饱了家人的肚子就行。
“这么便宜呀?老汉,你这头牛至少二十担谷,”中年汉子语气十分肯定,“说实话,我是牛皮匠,专门相牛做牛生意的人,我看你老汉一是很实在老实,二是你的情况可怜,所以我给你做个中,二十担谷钱,你卖不?”
老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了好一会儿。
“老伯,是不是二十担谷钱少了点?”中年汉子很清楚地看出老汉惊讶的神态,却故意放话出来。
“不,不是。”老汉语焉不详,确实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好吧,给你再加三担谷谷钱,你卖不卖?”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汉越来越糊涂了,别人买东西是往下砍价,今天这个人怎么会往上抬价?反正他弄不明白。
不需要弄明白,只要能卖个好价钱就行。老汉已喜形于色。
“二十三担谷谷钱,你还不卖?”见老汉语塞,那中年汉子像是很焦急。
“二十五担谷,我把牛牵走,好不好?”
老汉愈发懵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这东西或许就是来得太突然的撩人的惊喜吧。
中年汉子朝坐在那边慢慢饮茶的戴着一顶新草帽的汉子喊着:“和老倌,你带钱过来,买牛。”
那叫和老倌的汉子踱了过来,朝牛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看样子他也在看那黄老汉的牛是不是中他的意,然后说道:“薛老板,你给出了多少钱?”
“我出了二十五担谷谷钱!”薛老板很是爽朗的样子说。
“就这么一头牛,你给我开价二十五担谷谷钱,你认为我是印钱的,印钱也要纸张呀!”
“我都答应老伯了,我相中的牛,不会有错!”
“哼,你这个黄毛小子,把我给害惨的次数还不够么?每次你非但不砍价,还为卖主说话,你这不是成心让我赊本么?你安的什么心?”
“一分货一分钱,咱们也不能让老人家亏得太多呀,做人要讲一份良心哟。”
薛老板的话太让老汉感动了,他翘起大拇指夸奖起薛老板来:“您是大好人,大好人!”
“唉!好人难做,如今这世界,难做好人。”薛老板一边说一边斜着端睨了一会那和老倌。
“那你做你的好人!我这牛不买,这怎行么?”和老倌拂了拂衣袖,准备离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么离去,你就不再瞧瞧这头牛的货色。你看它的膘,好肥壮,一看它的背项,就是拉犁的好手。错过了这头牛,再也找不到下一家。”薛老板头头是道地说。
“好吧,好吧,你看得起你自己买了去,反正把这头牛吹得上得了天,我也不会用二十五担谷谷钱来买的。”
“老伯,要么二十担谷怎么样?”
老汉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你这老头子,先是摇头,后又点头,你是个什么意思?”和老倌疑惑地说,“你表个硬态,是要得还是要不得?”
老汉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真是磨磨唧唧的,一会儿要得一会儿又要不得。你是不是觉得含在嘴里是骨头,吐出来又是肉呀?”和老倌显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我,我卖!”老汉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薛老板,你真是坑人,开出这么高的价,你这公正人,你把钱给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规矩。先让他给我把钱数清楚了,过后我概不负责。”
和老倌把一个袋子交给薛老板,薛老板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又一个银光闪闪的银元交给那老汉,他给一个,老汉数一个,老汉数着这些银元,双手都发着抖。
“牛,你们牵走吧。”老汉虽然心痛与他相伴了十几年的牛,却更双眼发绿、欢天喜地地握住了手里的银元。那黄牛望着那老汉,眼角边的泪水显示着它的不舍。
黄老汉一辈子才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乐开了花,头一遭在一家面馆里坐了下来。要是平时,老汉卖掉东西换来的几个小钱,总是自己舍不得花的,要留给家里人用。这次卖掉一头牛,换了那么多钱,一辈子也攒不到的钱,总该犒劳犒劳一下自己吧。老汉这样想道,心里竟然飘飘然,在面馆里大声哼起了小花鼓调。
“黄老倌子,你今天怎么有本钱到我的馆子里坐一坐?”
“今天发了点小财,特来吃她娘的一碗面。”黄老汉的言语中富含着冲动,显得异常亢奋,仍旧哼着他的小曲。
“白头面、鸡蛋面、肉末面,你要哪一样?”店小二来到他跟前。
“最贵的一样。”
“好呢,您稍等。”
“穆桂英大战,得腔令腔腔……当阳坡上张飞猛,得腔腔令腔……”黄老倌得意洋洋地唱起来,坐在那边的几个却窃笑起来。
“肉末面来了,客官。”店小二端来面条后,便向那黄老倌讨要面钱。
“你就怕我付不起面钱?面还入嘴,就讨起了面钱?真是的。我今天有的是钱。”他拍了拍鼓鼓的衣蔸,激动地说道。
“是,您有钱,有钱,但这是我们店的规矩,规矩。”
“多少钱?”聂老倌从蔸里摸出一个银元,兴奋地往店小二的盘子里一放,咣当的一声响,“这钱够不够一碗面钱呢?”
“够,够,够,还要找您的零钱呢。”店小二一脸堆笑,端着盘子走向里面。不一会,掌柜从柜台里里面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犹如凶神一般。
“黄老倌,你的面别吃了。你用假的银元来我店招摇撞骗,幸亏我还认得这钱。前一天也有人在我店里用过这样的假钱,我都上当受骗了,今天你又来用假钱前来我否骗吃骗喝的。”
那掌柜急急地走来,聂老倌只顾着兴奋地吃着面,却没有发现掌柜的来到,而且来得如此气势汹汹。掌柜把双手一伸,把黄老倌的面碗抢了过去,黄老倌随手用筷子一敲,敲在掌柜手指头上,痛得掌柜哎哟一声,那面碗也被黄老倌的筷子打掉,落往桌面上,随即又从桌上滚落到地面上,面碗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摔成粉碎,面碗里的面条和汤水,溅了黄老倌一身。
“你,你,为么子来抢我的面?”
“哼,你这骗子,还说是你的面?你有么子脸面来我这里吃面?”
“我给了钱,就是我的面。”
“你给了钱,给了假钱,一文不值的假钱来骗我。”掌柜怒火中烧。
“你说么子,我给了你假钱?不可能,这是我卖掉牛换来的钱。”黄老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钱是假钱。
“哎哟哎,你明明是给了我假钱,难道是污陷你不成?”掌柜把黄老倌给他的那块银元往桌上一放,大声嚷叫道:“各位客官作证,这黄老倌明明是用假银元来哄骗人,幸亏我能认得这假钱。那真银元纹路细腻,字体周正,头像清晰,而这块假银元,大家瞅瞅,完全相反。”
黄老倌把这块银元掂在手里,说道:“我也请大家伙给我作一个证,这假银元不是我给他的。”
“那好,你再拿出你的一块钱来一比较一下,这才可以证明这假钱是不是你的。”掌柜把这微钱放到嘴边一吹,说道,“一听声音,也可以知道是假钱。”
“比就比,谁怕谁?”聂老倌从衣蔸里再拿出一块银元,一看,顿时傻眼了,跟眼前的那块假银元一模一样。他又掏出一块,还是与假银元极为相似;他机械地掏出一块又一块,希望能掏出真银元,哪怕一块也好,可是衣蔸见底了,里面没剩一块。
聂老倌把眼睛睁得老大,盯了桌子上撒乱的假银元,发疯般地吼道:“我的牛呀,我的命根子!一家人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