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山口赶集的日子已经临近了。李聚林紧赶慢赶赶织出来的篾货，把整个茅棚的空间挤去了一大半。望着这些竹篓、竹筛、篾箩筐、箢箕等篾货，李聚林的自豪感，溢于言表。

义娥也颇有成就感的。李聚林用的竹子，是自己一根一根地在竹林里砍倒后，用刀背敲去竹子的枝杈，再一根一根肩了回来的。

她作为家庭主妇，这些篾货是必不可少的物品。若往年，她必是卖掉鸡鸭蛋，然后把这些篾货买回来，而如今倒过来了，她要把这些篾货卖出去，换回一家子的日用品。买回日用品后，家里还存有几个小钱。

由于李聚林织的篾货，紧致细密，不仅外观好看，而且还上手、耐用，所以上门来买篾货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些买货人口袋里没什么钱，但家庭用度中，却缺少不了这些东西，所以也常有赊欠着的主。李聚林总是乐不可支的，要是买货的人是位汉子，他总要把旱烟装满他的旱烟枪，递给那位汉子，然后给他把旱烟点上，然后自己摸出竹脑壳，自己也在旁边抽上几口。

那菊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茅棚内外把竹屑、篾条碎子一古脑儿扔进笆篱里面，清理干净李聚林织篾货的地盘。

可是，随着李聚林的篾货的口碑的树起，却也引来了很大的麻烦。

“就是这家子，砍了我们山上的竹子。”茅棚外乱哄哄的，出现了一群凶悍的人。为首的那位满脸麻子，鼓噪着带头冲进了茅棚来。他们瞅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篾货，顺手提起几只，用脚一阵乱踩。

“你们要干什么？”李聚林拄着拐杖，急急地走了出来。

“我们不干什么，只是你们砍了我们的竹子，连话都没有一句。”满脸麻子嚷道。

“这山不是公山么？谁都可以去砍的呀？”李聚林回答道。

“嚇，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规没矩的，此山的竹子是我们栽的，你好像不是我们这本地人吧。”满脸麻子转过身，对后面的人说，“弟兄们，给我把所有的篾货都给我踩烂。”

义娥正在里面准备早饭，听到外面的吵嚷声，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踩我家的篾货？”

“问那个瘸子吧。”满脸麻子正埋头拼命地踩着篾货，忽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忙抬头一看，义娥虽满面怒气，却越发显出一股年轻女子独有的慎怪的姿色。

“噢，原来是一位漂亮的骚货！”他停止了踩篾货，嬉皮笑脸地朝义娥这边走了过来。

义娥后退几步，顺手从墙角抓起凿竹结的长柄凿，指着满脸麻子大声嚷道：“你，你别过来，你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骚婆娘怎么个不客气法。”说着，那家伙继续朝义娥直扑而来，义娥举起长柄凿，对准来势汹汹的来犯者。那家伙见长柄凿向他飞来，只是向左轻轻一闪，侧身一个飞腿，将义娥手里的长柄凿踢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了义娥，义娥慌忙躲避，却躲闪不及，被他的如铁钳似的双手钳住，恰似老鹰搂住了一只小鸡一般。

李聚林见那满脸麻子欲对义娥非礼，不觉怒火中烧，一瘸一拐地朝这边扑腾而来，举起拐杖，朝那家伙的后胸勺砸去，岂料那家伙钳着义娥，一个闪身躲到了一边，李聚林却因用力过猛，控制不住身子，扑通倒地，那家伙顺势一个翻转，用脚踩住了李聚林的胳膊。李聚林又气又急，用另一只手拼命抓挠着那家伙的腿脚。那家伙放开踩住李聚林胳膊的脚，提起腿来用力猛踢李聚林的下巴。李聚林被踢得两眼直冒金星，试图站立起来，可就是找不到支撑点。

此时只听到啊呀一声地惨叫，满脸麻子气喘吁吁地骂起来：“你这臭婊子，骚婊子，你竟敢咬我，看我不弄死你。”他一只手捂住被咬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义娥的头，在墙壁上猛撞着。

“你放手，放手啊！。”李聚林拼尽全力站了起来，却被后来跟进的那伙人死死地摁住。“你们想要的东西，可以全都拿走，别伤害她。”李聚林哀号道。

“想要什么，只怕你舍不得哟，我把这副子母一起牵走。”满脸麻子望着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旮旯里瑟瑟发抖的菊儿，凶相毕露。

“我看你们谁敢？”茅棚一侧的树林子里传来一声长吼。一个身影从林子里蹿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杆亮堂堂的火铳。

“大岩？”满脸麻子听出了他的声音。“大岩兄弟是吧。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里不干你的事，我劝你少管着点。他们是哪里来的野杂种，敢砍我山里的竹木？”

“这茅棚是我搭好，人是我请来，我不管谁管？陈麻子！”大岩端着火铳，把黑洞洞的枪口一边对准那些在茅棚里乱踩篾货的人，一边往茅棚里面冲。

大岩是山里出了名的猎人，都多少了解他狩猎的本事，面对着黑洞洞的火铳枪口，那些山匪也就不敢胡来。

“想活命的，给我滚出去，不想活命的，尽管来。”大岩再次吆喝道。

茅棚里的几个喽啰，抱头鼠窜地遛走了，仅剩下陈麻子还在裹胁着义娥。

“陈麻子，你若敢胡来，我打爆你的脑壳！”

“大岩兄弟，你何必要跟我过不去呢？他们是外人，好像跟你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你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还来管别人家的这点破事干嘛！？”

不提老婆犹可，一提起她，大岩一股无名火气顿时冒起，直冲向天灵盖，这分明是在挑衅他忍让的底线。

“陈麻子，谁跟你称兄道弟，你这猪狗不如的混账东西，我今天就非宰了你不可！”大岩羞恼成怒，端着火统冲了过来。

“你这破猎户，不守住自家的老婆也就算了，还想着偷腥，哧，多管闲事是吗？今天我就叫你领敖一下你爷爷的厉害。”陈麻子也被激怒了，把义娥狠狠摔到一边，一个飞身跃步，向大岩怒冲了过来。

大岩见陈麻子来势凶猛，也把火铳一甩，跨开一个马步，立在原地勾拳以待。那陈麻子右一拳击出，左一拳又紧随而至，使的连环勾心拳。大岩则以静制动，用臂肘左冲右突地化解了他的恶毒的连环勾心拳后，紧接着侧身来个飞腿，重重地向他的下巴踢去。那陈麻子见状急忙缩回一只手，用掌来压制住大岩飞踢过来的大腿，大岩则乘机虚晃一枪，旋即改变了飞腿的方向，将腿肘顶向陈麻子的下腹。陈麻子顷刻间情知受当，可已来不及躲闪，会阴一侧顿有一种凶牛顶腹的感觉，双手不由自主地捧住那腹部。

其实这也是陈麻子自不量力，他自以为学过几招花拳绣腿，有一种三脚猫的功夫，便招摇过市，随意欺压周围的弱小者。而大岩不同，自幼在这山林中，与凶禽猛兽、与悬崖绝壁打交通，练就了一身实战功夫，因此只用了几招，便将陈麻子打得哇哇直叫。

“还不快滚，快滚，否还少我要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陈麻子自知斗不过大岩，只得灰溜溜地逃去，却搁下一句猛话：“我随时随刻都会来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