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况且宋启明这个名还只是一个虚名。

为什么说是虚名？

他是原朝中重臣宋乐山的儿子，可如今宋乐山已经被罢官为民，在朝中没有任何话语权，更何况宋乐山还是官场中的清流；他是福王爷的女婿，但福王爷已经远离京城去了封地，人走茶凉；他是启明医馆有名的郎中，可只赚了些好名声，好名声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一件坏事就足以把前期所有的经营都毁于一旦，人言可畏。

在朝中为官看似风光，可宋启明顶头上司是大仇人魏藻德，魏藻德的儿子因他而死，魏藻德势必会伺机报复。在广东遭遇山贼截杀，就是很好的证明。当然宋启明还不能确定截杀钦差的事百分百和魏藻德有关，但想杀自己的人肯定来自宫里，所以他入朝为官也没落到什么实际好处。

想到这些，宋启明忽然犹如在钢丝上行走，之前的一手好牌，被自己打臭了，特备是入朝为官这件事，简直是一大失策。当初他对自己定下的是，绝不在明末入朝为官，可现在看来无疑成了一句空话。

把林远送走，宋启明决定去找王承恩。

自从他从广东回来，还没有见过他。王承恩是他在朝中的靠山，按官场上的规矩，自己从广东回来是要登门拜访的。

近来王承恩很忙，一直都是在内务府随时听候皇帝朱由检差遣。现在大明朝内忧外患，很多事朱由检都会让亲信王承恩去办。

带着小武来到内务府，小武在外面候命，宋启明被一个小太监引着来到了王承恩办公的房间。

王承恩正在看一份重要的文案。见到宋启明让他先坐在旁边等候，大约十几分钟后才伸了个懒腰，把文案收起来。

“小宋大人，恭喜啊。”

宋启明拱手，问：“这话从何说起？”

“朝廷在全国征收饷银已经全部完成，在二十六个钦差当中，小宋大人是唯一一个超额完成朝廷任务的，我自然要恭喜你。小宋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宋启明忙说：“广东征收练饷，是我和左季同一起完成的，我可不能独自贪功。”

“此言差矣，朝廷中的人都知道，左季同没到广州府人就受伤了，征收练饷的皇差，他可什么都没做。”

“实话实说，如果没有左季同的受伤，我也不可能超额完成征收饷银。况且我和左季同情同手足，这份功劳必须算他一份。还希望王公公能在陛下面前说一下。”

王承恩笑眯眯的说：“小宋大人如此仗义，咱家果然没看错人！”

“王公公，刺杀钦差的案子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王承恩摆手说：“这件事不急，任何事情都要分主次，如今京城刚发生了死伤上千余人的大爆炸，张献忠和李自成起兵造反，满清进犯边关，此番种种，刺杀钦差的案子必须要先放一放，这是陛下的意思，所以还希望小宋大人不要心存芥蒂。”

什么！放一放？那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么？

宋启明心中不满，嘴上却说：“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怕南宁侯左良玉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他儿子伤得不轻。”

“小宋大人就不要操心了，陛下会亲自找他谈话的。”

得，这是彻底不让自己插手了！

宋启明苦笑着说：“陛下日理万机，真是辛苦啊。”

“是呀，陛下为了国事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我们做臣子的除了给陛下分忧，就是尽量不给他添乱子。小宋大人，你说是么？”

“自然。”

王承恩站起来，走到宋启明面前，说：“小宋大人，这次你去广东，去找火凤凰么？”

“我一直忙于督查练饷，再加上发生了刺杀钦差的事，所以没去。”

“没去是对的。火凤凰是广东凤阳帮的帮主，也属匪盗一类。刺杀钦差的案子后，广东布政使方大人已经开始全面打击境内盗匪，凤阳帮就在其中。如果让人知道你和火凤凰的关系，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我在广东时没听方大人说起此事啊。”

“你是督查饷银的钦差，他是主政一方的重臣，和饷银无关的事，他没必要和你说。而且打击广东境内的匪盗，是你离开之后才开始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王公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昨天，昨天我看了广东送往朝廷的折子。从广东到北京的折子，按八百里加急算，应该也过去十多天了。我了解方大人的做事风格，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且做事雷厉风行。十几天的时间足够将那些盗匪一网打尽。”

宋启明不由得看了王承恩一眼。在古代并不是所有的地方官员都有权利给皇帝写折子，给皇帝写奏折有严格的级别和职责限制。地方上的文职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物质将军、都统、提督才有权上奏。

这些人的折子送到京城，会由一个叫奏事处的部门统一接收，然后送到皇帝的手中。这个部门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听命于受朝中任何大臣管制，所以这些奏折除了皇帝可以看外，任何都不能看不到。

王承恩虽是朱由检的近臣，但按“宦官不可干政”的规矩，他是无权看的。可现在王承恩不但看了，还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可见此时王承恩在朝中是权势有多大。

“王公公的意思，方大人会剿灭凤阳帮？”

“一定会。”

“杀了她们吗？”

“祸国殃民，蛊惑人心的奸邪组织，自然是杀无赦。方大人作为布政使，有权将奸邪之徒，就地处决。”

“王公公，火凤凰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敢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火凤凰绝非是奸邪之徒。王公公可要替我想办法，保住火凤凰。”

王承恩笑着说：“小宋大人，地方上剿匪的事，咱家可插不上手。”

宋启明忙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小匣子，递过去说：“公公神通广大，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王承恩接过匣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小宋大人，你这是贿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