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我们吃完了老者的熟鸡蛋,听完了老者家由穷变富后报答恩人的暖心故事,我再一次向老者表示了谢意。我们和他父子两分手了。
我们绕过了一座小山丘,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爬上了另一座山的顶点。我说,看日落怎么样。新娘说,看了是不是会很伤感。我说,日落本身有什么伤感,这边落下去,那边升起来,跟人们玩捉迷藏似的,这不是增加情趣吗?所谓伤感者,不还是看日落人的心情吗?什么“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那完全是失恋之人的感受。他们从此没有了黎明,就像你在遇见我之前一样。
新娘微微一笑说:“你吹什么牛你,我没有遇到你就没有黎明了?我野百合也有春天。而你追寻不到娇艳的水仙,两手空空行囊空空走向寂寞的明天。”
我说:“我不跟你哩哩啦啦的啦,快说,看不看日落?”
新娘说:“不看。”
我说:“好,你决定得快,我执行也就快了,请不要怀疑我的执行力。”
于是我们沿着道路由山顶而向下走。
新娘说:“看日落,还不如唱《日不落》呢!”说完,她便唱起来:
“河水像油画一样安静
和平鸽慵懒步伐押着韵
心偷偷的放晴
祈祷你像英勇的禁卫军
动也不动的守护爱情
你在回忆里留下的脚印
是我爱的风景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爱恋
心牵着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庆典你就是晴天
我的爱未眠
不落的想念飞在你身边
我的爱未眠……”
“我的爱未眠”一句没唱完,新娘子脚底下绊了一下,于是破坏了她的发音,唱歪掉了,引得我哈哈大笑。我说:“该死的不平的山路,让你不眠的爱破碎了?”
妻子接过“破碎”一词,又说起了《无所谓》里面的歌词:
“破碎就破碎
要什么完美
放过了自己
我才能高飞
无所谓无所谓
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我说:“我才不需要你原谅我的不对呢,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不对的。我鸡蛋里头你是挑不到骨头的。”
妻子说:“嗯,你就跟《雷雨》里头的周朴园一样,坏得不认为自己坏。”
唱着说着,不觉天地间已经暗淡下来。
晚饭后,我们就在临时住地附近晃悠了一阵,而后回住地休息。
第二天,依然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我们坐在山丘顶上,看完日出后朝着跟昨天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不几里路,便发现眼前的地形跟昨天所见的风景很有些不同。我们的前面出现了大片的类似小小平原一般的田地。当然,田地也是被分成了几个阶梯的,但每个层次上都长满了绿油油的稻谷苗,已有膝盖一般高了。微风一吹动,那大片绿色的波浪荡漾起来,便成了动态的风景画,人在城里就不能见到这般景致了,——从影视里看到的不能算作实景。
我们再走近一瞧,原来稻田里的水已经快要干涸了,有的地方甚至开了裂,急需要补充水分,就如同人已经口渴了一般。哦,稍抬眼一望,看见远处有一头牛,在一处没有围墙的房子底下兜着圈子,牛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也在兜着圈子。
妻子感到很好玩,问:“房子底下的那个人跟着牛屁股后面兜圈子干什么呢?”
我仔细看了看,用心琢磨了一下,终于搞明白了。于是我回答妻子说:“我们所说的房子,其实应该叫水车篷子,它是没有围墙的。人跟着牛兜圈子,是在借助牛的力量把灌溉水车的木头齿轮带动得转起来,而后再带动刮水的灌溉水车。你看,那牛不是在拉动绳子吗?要不然,全凭人力推水车,多艰难啊。”
妻子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其实,正使用着的牛拉灌溉水车和人工脚踏灌溉水车我也没有亲见过,但在农业博览馆里倒是见过的。那还是我小时候父母亲带我旅游时见过一回。后来到网络上查阅图片,图片很多,很杂,但跟博物馆里所见到的完全一样的几乎没有。农业机械化前的灌溉水车,有人力踩的,有人力推动的,有牛拉的,还有借助风力的等,名目倒也繁多,而我妻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其中的任何一种,所以感到很稀奇,很好玩。
我说:“我们今天也算开眼界了。我们的先人在农业机械化之前是如何给庄稼灌溉的呢,我们不妨好好看一看吧。”
我们向前靠去。草顶木头架子的水车篷子里,一头牛的眼睛被蒙上了,——不蒙上眼睛,也许奴隶会觉醒?——拉动着绳子在兜圈子,而跟在后面的农夫在掌控着局面。他要随着牛的节奏而行走,必要时还要挥挥鞭子,轻轻地打到牛屁股上,以此催促牛前进。牛的拉动带动着木齿轮,木齿轮将动力传给另外的齿轮,再带动拂板在水槽里划过,成百的拂板划动,将低处的水划到高处,而后流向田间,供水稻苗的吸收、生长。——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而稻米的得来比麦粒的得来更辛苦啊。
因为跟在牛后面的农夫丝毫懈怠不得,因此,他一眼也没有看我们,更没有跟我们拉一句家常。
我们继续向前走去。大约只走了一里地,我们忽然发现一辆人工脚踏灌溉车。硕大的木头齿轮的两边,共可供六个人踩踏,大概可算是较大的水车了吧。我们远远的就望见,六条汉子趴伏在水车之上的粗大的木棍上,用力踩着木轴上圆柱形的小棍子,使木轴带动木齿轮转动起来,拉动起拂板不断向上移动,在成百的拂板的连续努力之下,将低处的水刮到了高处的水渠里,再流向嗷嗷待哺的稻苗……。视听得出,在需要加速踏动的时候,六条汉子之中似乎还有一个领头的喊着号子。他喊道:“再来一把!”其他数人一齐喊:“嗨吆!”他再喊道:“加把油啊!”数人齐喊:“嗨吆!”车轴飞速转动起来,刮出的水量明显增加,木齿轮及拂板上溅出漂亮的水花……
一会儿,几条汉子歇息下来了,坐在那旁边的小凳或条凳上。看到我和新娘后,一条汉子乜斜着眼睛问道:“你们是谁家的亲戚?好像没来过嘛。”
我说:“我们不是谁家的亲戚,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
汉子说:“看你们,皮肤白白的,不会干什么活儿吧?——会踏水车吗?”
我妻子没有回答。我带有些吹牛的成分回答说:“有点儿会。”
汉子:“吹牛皮的吧?能踏给我们看看?”
我心里暗暗想:“踏这个水车,总不比翻单杠难吧。”于是我说:“可以呀!”说完,我就趴伏到粗大的木棍上,双脚分别踩上了木轴上的小棍子,表示如果人力足够,我也是合格的一员。汉子乜斜着眼说:“马马虎虎。还行。”
……休息了一会儿的汉子们又开始工作了。他们趴伏在粗大的木棍上,踩动起木轴上的小棍子,木轴转动,拂板连续刮水,水流涌动,木齿轮及拂板上溅出漂亮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