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碧霄(二)
第48章 碧霄(二)
冷凌羽顺着渔夫所指的方向,一路来到了江边,最后便在一家平房处停下。
“嗯!这应该就是碧霄姑娘的家了。”
通过强大的灵魂力量,冷凌羽并没有察觉到屋内有任何人,看来这位淡素衣装的简朴女子是一人独居。
“看来这碧霄姑娘还是挺苦命的,一个女孩子人家住在这种地方。”
相对于邺都城的翠瓦朱门,这江边的平房的确不堪一提。这房屋千疮百孔,冬寒夏热,风雨随时都能卷席进来,澎湃的海潮还有可能随时将之淹没。
冷凌羽不禁回想起在天魔宫时的生活,当他还是皇者的时候,不仅是实力最雄厚,而且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通常一章新词就能唱吟夜不休,寻章索句即使病倒也风流。每日玩弄着箫笛,试按着新声,日日都沉醉在美好的晚秋中。那时在天魔宫中,他从来都不识写那一个“愁”字,只需每日都写着风月闲情,以及妙笔生花手。
记得儿时,冷凌羽泼墨就能写出风骚,并且淡然天然。不知留下了多少千秋丽章和艳句,使得众人皆对他真情真意好。而那一音一律,贵属于他独有。
当时冷凌羽只但求写我写真,因此无求千秋不朽。他写下了金丝万缕,写下了子规啼月。赋有着绣口锦心,日日都春花秋月。
所有人对他充满了仰慕,甚至连父王也是与他朝夕不离。但到如今,却夜夜梦断残宵,有泪和更漏,万千的思绪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当冷凌羽不再是一名皇者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甚至连人情也变得冷淡。
而这位碧霄姑娘虽然身世平凡,但她却言如明月朗,让这少年颇为动容。他喜见双飞有梦,但又怕分飞破梦。所以这一切,都尽在虚无缥缈中。
落红染透天边,月夜雾气浓厚,冷凌羽苦苦地在小屋旁等待,他欲想再见一面这位淡雅丽质的天真少女。
“怎么还不回来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唉!女孩子人家一人独居,还真是让人操心啊!”
望着阴沉的天空,以及黑漆漆的空巷,一抹不安就立即萦绕在冷凌羽的心中。
就在此时,忽闻巷口处传来了些许音讯,冷凌羽猜想是碧霄回来了,因此他心中半惊半喜,神魂渐迷。
“哈哈哈!小姑娘,这么晚还不回家,要到哪里去呀?”
“对呀!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啊!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哈哈哈!这真是美丽至极的丫头啊!”
“救命啊!救命啊!”
“嘿!这么晚了,这里又是深巷,即便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哟!听话,跟我们走!”
“是呀!小姑娘,你就跟我们走吧!”
“不要!不要!”
“啪啪!”
危急之际,突然从屋檐上跳出一名神秘人,给了两名醉汉一个耳光,并且将他们踢倒在地。
“啊!到底是谁?竟敢打我?”一名醉汉大喊道。
“哼!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消失在我面前,否则只有死!”冷凌羽双手攥紧,冷哼道。
“哎呀!就凭你这小子也想护花,还真是可笑。今日不让你见见棺材,就不懂得流泪!”
“就是!哪里来的家伙,竟敢不识抬举!兄弟,我们上!”
两名醉汉手持铁棍,以一种劲速冲向前方。
冷凌羽保持着淡然,随后扬动披风,一股风劲就将两人掀倒在地,摔得个仰面朝天。
“哎哟!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
“哼!改日再找你算账。”
“你们没有机会了,去死吧!”冷凌羽身体化为一支利箭,掌心处蕴含着充盈的元气,印在了前者的背上。
“呃!”
两名醉汉口吐鲜血,被弹飞了几十米远后,便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了气。
冷凌羽走到碧霄身旁,柔声问道:“碧霄姑娘,你没有事吧!”
“没有。”碧霄摇了摇头,微微笑道。
“那就好。”
“哦!对了,公子,你为何会知道我家住在这里?”顷刻间,碧霄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不是说你家住在江边吗?我想应该就在这一带了。”冷凌羽轻笑道,此刻早已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少女身上。
“哦!原来如此。那公子不会是在此等了我一天吧!”碧霄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羞怯问道。
冷凌羽心中一乱,于是小声地嘀咕了一下,然后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解释道:“姑娘,其实我是乘风而来,如同落花飞絮,大抵在冥冥之中与你有三生石上缘!”
“呃!公子见笑了,我只是凡家女子,又怎样与公子相比呢?”碧霄听后,心如蜜甜,但脸上皆是羞怯。
“呵!姑娘,你一身灵气逼人,又怎似凡家的女子呢?”冷凌羽噙着几分笑意,反问道。
“唉!穷乡村女,公子就别挖苦我了。”碧霄的秋波暗暗流转,她偷望着眼前人,但又望不见对方的那张俊俏的脸。
“好了,我不说。”冷凌羽捂了捂嘴,于是不再多说。
“哎呀!外面秋霜露冷,倘若公子不嫌弃,就到寒舍一坐吧!”感受着阵阵寒意,碧霄显得十分殷切。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碧霄推门而入,连忙点了一盏油灯,淡淡的火光在寒风中摆动,一闪一闪地颇为昏暗,但仍能看清楚房间内的一切。她随后又急忙沏茶,淡淡的茶香绿烟漂浮,溢满了这个简陋的房间。
“公子,请!”碧霄摊了摊玉手,轻笑道。
“多谢了!”冷凌羽与之碰杯,同样十分恭敬。
“小女子不知世间事,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能否见告?”碧霄低头凝望着桌面,借助着点点的星光以及一些光泽,几回偷看着眼前人。
“冷凌羽!”
“哦!那我叫你冷公子可以吗?”碧霄掩袖一笑,脸上一抹绯红迅速闪掠而过,显得十分娇羞。
“碧霄姑娘,你叫我凌羽便可。”冷凌羽直言道。
“哦!好吧!凌羽。”碧霄的眼里闪烁着丝丝的喜悦,在这尘世上,她终于遇到了一位知音客。
门外秋霜风雨,乱叶飞舞,花影摇弄,使人夜里难寐,只能独听秋虫。忽然间,又听大雁哀鸣,惊叫长空,把心牵动。
声声的悲叹,感触故旧难逢,可恨隔关山千重。往日的深深情意,长记少年心中,千般话,旧情浓。再遥望那飘飘的云雾,双眼顿时一片朦胧。
冷凌羽摇了摇略为昏沉的头脑,他在顷刻间猛然想起了冷樱雪,那个有着倾国仪容的绝代少女,高冷又不失骄傲,温柔又不失坚强。她对众人的追捧都拒之门外,唯独对这一无所有的少年情深义重。
冷凌羽不能辜负冷樱雪,但又不能受此束缚,对着眼前的纯朴少女,他情心牵动,却又不敢就此表露,因此只能默默沉思,百愁难解。
“凌羽,你怎么了?”望着陷入沉思的少年,碧霄好心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痛而已。”
冷凌羽摘下面纱和面具,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当他凝望着眼前的女子时,他几乎将碧霄错认作是冷樱雪。
“啊!玉树临风,好一个翩翩君子呀!”碧霄抚摸着青丝,暗暗一笑。她看着少年痴痴如醉的模样,随之亦情似春波起。
“碧霄姑娘,我这一晚能否在此留宿?”
“只要你不嫌弃便可。”碧霄的双娥有若春云展,回眸一笑便默含情,此刻她的内心,如蜜般甜。
“那多谢了。”冷凌羽拱了拱手,客气地道。
“区区小事,你又何须挂齿。”
“时候不早了,姑娘赶快回房间歇息吧!”
“那凌羽你呢?”碧霄不解,于是问道。
“我嘛!在桌面上暂作休息就可。”冷凌羽拍了拍胸膛,表现得很随和。
“嗯!那好吧!委屈你了。”碧霄有些羞愧,但奈何地方窄小,也就只能这样了。
透过帘栊,可以看见外面风雨交煎,把杂物吹得东倒西歪。由于这里接近江边,江风尤为猛烈,因此使江浪更加汹涌澎湃,难以平静。也正如冷凌羽此时的内心,沥乱不已,杂乱无章。
自从离开了神族后,与冷凌羽有瓜葛的人物都与他失去了联系,他们或许继续留在神族,或许逍遥世外。冷凌羽有些后悔自己的不辞而别,徒令到那朝思暮盼的少女空对苍穹。
“樱雪,对不起了,或许这一生中,我们都难以皆老白发。”
恰在此时,碧霄也窃听到少年的喃喃自语,她那颗原本火热追捧的芳心突然之间隐隐哀痛,原来这超凡脱俗的少年早已有心上人,而她自己却只不过是多情罢了。
碧霄紧紧地握着袖袍,差点把这块布撕破,原有的几分困意,却在方寸间消散不见,剩有的是爱心一缕,却难以将之栽种在情天地,更不用说以后风雨不侵了。
她仰望着头顶上的砖瓦,听着窗外滴滴嗒嗒的雨声,心里苦苦的,好似夜半敲碎心灵,梦犹未醒一样。她真希望,来年还能再见双飞燕,在江边独向檀郎认。只可惜这一切,都已成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