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弋阳峰顶
第44章 弋阳峰顶
丹田为之一空,再无可续的烈阳真气,秦兮淡淡叹息一声。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是因为疼痛,肖遥早就明白,自己所有的尝试都只是徒劳。
肖遥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进步,可是他的进取之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艰难。
或许这就是肖遥的命运,天生截脉的命运。
弋阳峰上,万里碧空,飘着朵朵白云。这些白云连在一起,像海里翻滚着的银色的浪花;有的几层重叠着,像层恋叠峰的远山;有的大小不一,像岛中礁石上怒放的石花。
正午的太阳,如同在太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豪迈地燃烧着,向大地倾泻着过量的光与热。
整个大地都像快要燃烧起来,变得通亮。
可在肖遥眼里,却是一片寒冬。冰封雪地,山冷得颤抖,河冻得僵硬,空气似乎凝固。
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哪怕内心已经沮丧到极点,肖遥也不想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就在这时,秦兮感到一股暖流从后背涌入,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一个黑色的影子立在秦兮身后,冷冷地说:“专心一点。”
肖遥同样感到身体一震,一股烈阳真气经天府穴,过中府穴,越紫宫穴,向膻中穴急窜,来势虽较之前秦兮的一掌之力要小,但正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股真气已然足够!
肖遥庆幸秦兮那一掌之力还有大半的烈阳真气徘徊在紫宫穴与灵墟穴间,来回游走,后来的这一掌,卷携着之前残余的烈阳之气,以前所未有的刚猛气势向膻中位置的那道沟壑直冲过去!
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
肖遥的识海再一次发动,向整座弋阳峰攫取着力量......
弋阳峰顶,满山的青草绿木瞬间枯黄,数十条静流的溪水顷刻枯涸,一股无比湿冷的气流拂过众人的脸庞,原本干裂的皮肤变得更加难受。
气流的汇集速度远远超过之前,肖遥将识海对湿寒之气的攫取力发挥到最大,甚至不去管如此汹涌的湿寒之气会不会把自己的丹田气海撑炸。
整个弋阳峰上,盘旋起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周边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正中汇聚。
弋阳峰,是离山的余脉,险峻异常,草木葱茏,是招贤馆的后山。而现在,整座弋阳峰的生机,都会化为肖遥丹田气海中的一股真力。
神武台下,七夜怔怔地看着这一系列异变。
肖遥已经带给过他不少的意外,一日开脉,一日破境,又莫名地进入招贤馆。
可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让他惊骇的。因为这一次,所有的意外,七夜都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
跟七夜一样,台下的每一个人,丁一白、西门京、王洵......无一不在脑海重复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那些翻涌着的气流是什么?
为什么肖遥和武者的湿寒之气完全不同?
为什么肖遥看起来身上有两种真气在互相缠斗?
没有人能解释,或许台上的秦兮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武学根基的肃正阳,一张黝黑冷峻的脸出现道道伤痕,渗出的血珠水分瞬间被吸收,留下点点红痂,如崖间青松,屹立在神武台正中,离气流交汇最近的位置,纹丝不动。
他是江左辅弼,离侯老师,招贤馆主事,是南越骏业城的城墙与柱石。
城墙柱石,便是纹丝不动,任凭你雨打风吹,我自岿然。
盘旋在神武台上空的漩涡极速地向肖遥的身体里窜流,肖遥原本萎靡的状态一下子振奋起来,极力睁大双眼,睫毛和眉毛上的霜花簌簌落下。
关元穴如同一道闸门打开,丹田气海中澎湃至极的湿寒气流全部涌出!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鸠尾穴,裹挟着之前残余的湿寒之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沟壑彼岸。
肖遥只觉“轰”的一声,巨大的撞击让他的五脏六腑几乎炸裂,一种极度绞痛的感觉从心口冲向头顶,整个脑子瞬间停滞,仿佛死亡来临的前兆......
“再来一次!”秦兮暴喝道。
就在同时,秦兮感觉到一掌至纯至阳的气息从自己的肺腧穴涌入,无比温暖,驱散了他长时间所受湿寒之气的反噬。
秦兮放松全身,左掌发力,牵引着那股至纯至阳的真力,全部向掌心涌去。
这股至纯至阳的气流全部倾泻在肖遥的天府穴上,秦兮明白,第一次真气的冲击未让肖遥破境,只要借着第一波的余势,趁势出手,才有希望在第二次一举成功!
肖遥的脸色苍白如纸,睫毛和眉毛上残留着白色的霜花,一双眸子在雪水的融化下渐渐清晰,恢复久违的清澈,脸色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肖遥原本上下翻掌、交于胸前的两只手如落叶随风般无力垂下,修长笔直的腿,膝盖略弯,几欲跪倒。
那股烈阳真气像是打在一个无底洞里,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点回应,凭空消失。
秦兮按住肖遥天府穴上的左掌不住地发颤,声音发抖地呼唤:“肖,肖遥......”
没有回应,肖遥的眸子依然清澈明净,却已然失焦,空洞地望着炙热的天空,再也不复原来的倔强与不甘。
“他怎么了?”肃正阳强忍疼痛,张开满是血痂的嘴唇,问道。
“好像是......”秦兮抬起头,脸上显而易见极大的悲伤与不忍。
这么一个固执而优秀的少年,就这样死了吗?
上天何其不公,总让拼搏的人怀憾!
七夜几乎是狂奔到神武台上的,速度之快,绝对发挥出生平以来轻身功夫的最高水准,只为第一时间确定肖遥的生死。
刚冲到肖遥身前几步,七夜的整个身子像是被定住一样急停下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颤抖着向前伸到肖遥的鼻孔下面,动作迟钝缓慢,绝对是七夜生平以来最拖泥带水的一次。
感受到一股冰凉,那是肖遥周围萦绕着的湿寒之气,久久未曾散去。
却没有一点呼吸的气流。
七夜整个人像失去重心,一下子瘫倒在地。
肖遥,那个一向运气很好的肖遥,竟然这么死了?
一缕长发轻扬,站在秦兮身后那个黑色的影子顺着秦兮紊乱的心跳,感受到另外一种搏动的迹象,一改冷漠沉稳,叫道:“他还没死!”
那是路十三,冰霜一般的路十三,没有朋友的路十三。
那是路十三,进招贤馆以来,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