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姣向姚四庆提要求：“四庆，你如果让你二哥在你修车铺里干，我也去你修车铺里干。”

姚四庆质问：“你去会干啥，扒胎火补你会吗？”

“我不会，我不会学吗？”

“你安心在家帮大嫂做饭吧。”

谢姣略有撒娇地，甩着身子。“四庆，我这辈子总围着灶台转啊，我上大学不白上啦？你光让我在家，我都快郁闷死了。”

“你不在家你想去哪里？”

“那你给我钱，我去旅游。”

“你去哪儿旅游？”

谢姣说：“我从书上看过，少林寺风景很好，那里还是全国有名的五岳之一。”

“你说是哪一岳？”

谢姣断然回答：“中岳嵩山。”

姚四庆指责的口气：“你想去的地方多着呢，就是缺钱。”

谢姣请求的目光望着姚四庆，“四庆，你现在不是有钱啦，你新摩托也骑上了，你又是招工人，我出去玩玩你都不给我钱，你也太抠门。”

姚四庆平心气和，“谢姣，现在正是生意发展时期，需要大量的钱投资周转运营。我招工也没招别人，让我二哥跟我干，我骑摩托车是为了提高速度，去市里进机器零件省时间。你现在出来游山逛景还有点早，等我的生意更加旺盛兴隆，我陪你去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五岳全看个遍。”

谢姣疑惑的目光看着姚四庆，“四庆，等你赚到大钱，猴年马月。”

姚四庆淡然一笑：“你看，不得有个过程吗？”

一年一度的春节即将到来，珍珍赌气离家将近一年，虽然当时尚秋叶说珍珍铁齿钢牙。但内心还是老念挂着珍珍，一时嘴头恨，必然心头近。尚秋叶平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想念珍珍，内心却承受着忍痛割爱，她只是不爱表达。日夜盼着亲生骨肉女儿的早日再次归来，珍珍离开她的时间长了。尚秋叶对珍珍找外地男朋友的意识已被思念之情冲垮，总想着女儿回来，亲也亲不够。

农历腊月二十那天，珍珍背着土红色皮包，手里提着一箱食品，冲着厨房走去，她一眼看见尚秋叶坐在厨房低头择菜，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妈——”

尚秋叶抬头望到外面是女儿珍珍，她扔下手中的菜，站起来迎接。“我的大闺女，你可回来啦。”

珍珍骤然泪如泉涌，把手中提的食品往地上咣当一扔，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妈妈。“妈——女儿不孝。”

尚秋叶轻轻推开珍珍，望着珍珍。“乖，只要平安归来，就是对娘孝。”

珍珍把肩上背的包拿掉放到小桌上，抹几下眼泪，缓缓坐下。“妈，我爸爸呢？”

“你爸爸去镇上办年货了。”尚秋叶仔细端详珍珍，“闺女，你瘦了；黄了，精神也不爽了。”

珍珍自然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脸蛋儿上平滑几下。“妈，我冬天吃不下饭。”

尚秋叶亲切地：“闺女，你为啥吃不下饭？”

珍珍羞愧地低下头，哽噎抽泣，泪水嗒嗒嗒直往衣襟上滴。

尚秋叶心疼地，把头顶上搭着的毛巾捞下，用手搓软，轻轻给珍珍搌搌泪水“乖，别哭，这次你回来妈不再责怪你。既然你愿意，管他外地不外地呢，你嫁远婆家，还有你妹妹珠珠。”尚秋叶双手紧紧握住珍珍的手，“闺女，别哭，听话。大老远的回来一次不容易，跟娘好好拉拉！”

珍珍用手抹得满脸泪痕，印圈像个小花猫，她抬头望着尚秋叶“妈，我对不起您。”

尚秋叶摆摆手，“孩子，啥都别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娘绝对不再干涉。咱农村有句老话，邻居高打墙，亲戚远来香，你找个远婆家，成年累月来一次，新鲜，亲。”

珍珍坦诚说：“妈，我——怀孕啦。”

尚秋叶惊异地，“啊——你怀孕啦，那咋办呢？你和贾强还没结婚。”

珍珍缓缓抬头，望着尚秋叶。“妈，我长这么大，也没有给你挣多少钱，净惹你伤心生气。我们不准备结婚仪式啦，我啥都不让你陪送我，只要你和我爸您俩同意我嫁给贾强。我…哇——”又是一阵痛哭。

尚秋叶眼含热泪，上前拉住珍珍的手。“闺女，别难过，嫁鸡随鸡飞，嫁狗跟狗走，娘同意。”

珍珍抬头擦干眼泪，望着尚秋叶。“妈，我嫁外地你不责怪？”

尚秋叶爽快地，“孩子，你都怀上人家的娃了，我还说啥？”

“妈，你等我爸爸回来，让他到村委会计那里把我的登记结婚证明开了”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小桌上。“妈，给，这是我婆婆家的地址，照这个地址给我邮去。”

尚秋叶直瞪瞪地望着珍珍，“孩子，你——咋让邮去？”

珍珍点点头：“是，邮去，因为我一会儿还要走。”

“走——往哪儿走啊？”

珍珍说：“回我婆家。”

“孩子，你走这么急干啥，不能在家住几天？”

“妈，我来时我婆婆再三嘱咐，别住下，身上有孕。”

尚秋叶着急地，“这咋办啊，你爸爸还没回来，他要是从镇上回来，让你爸爸开着咱家的电三轮车去送送你。”

“妈，不用让我爸爸送我，贾强跟我回来啦。”

尚秋叶惊讶地“贾强——他在哪儿？”

“他在村外等我。”

尚秋叶面色微笑，“傻闺女，你怎么不让他来家？”

珍珍直言：“妈，我怕贾强来家，我爸爸脾气不好，对贾强施暴。”

“哪能啊，你爸爸还劝我呢，他说，既然孩子愿意，你就别再干涉。以后享福受罪是你们自己，我的思想转变还是你爸爸把我开通的。”

珍珍坐卧不安，“妈，长话短说，我怕贾强在村头冷得站不住，我走吧！”

尚秋叶急忙拦住珍珍，“哎，珍珍，我告诉你。到你婆家要尊老爱幼，勤快懂事，不要惹你公婆生气。”

珍珍连连点头，“妈，我知道，我从小受你德高望重的熏陶，不可能不受人欢迎。”

尚秋叶跟着珍珍走着说着“是，是，我这么多年过来的，总结好多生活中有益的事情，心善贤良受人赞啊！”

珍珍往远处指指，“妈，你看，贾强在哪儿等我。”

尚秋叶顺着珍珍手指的方向，她把右手五指并拢，平放在齐眉，遮挡金灿灿的冬日阳光。“这个孩子，来到村头都不进家。”

珍珍收住脚步转身，双手轻轻抚着尚秋叶的胳膊。“妈，天冷气寒，你回吧！”

尚秋叶望着远处的贾强，在那金黄的沙滩上踱来踱去，她心疼地大喊：“贾——强——来家里烤烤手，暖暖身子，再走。”

贾强淳朴憨厚的声音传来。“妈——我下次来了再说。”

珍珍转身加快步伐，扭头告诉尚秋叶。“妈，你快回吧，我走了！”

尚秋叶泪珠从两眼滚滚垂落，一时不知该说啥，她只是久久向珍珍挥手再见。

姚大庆推着自行车，后车架上提溜着两个大筐，里面装有肉啊，鱼啊，各种青菜。走进院内，他朝厨房看看，没人，冒然喊：“秋叶——”

尚秋叶匆匆忙忙从外面大路跑回。“哎，哎——我回来了。”

姚大庆把自行车扎到厨房门口，扭头看着尚秋叶。“你乱跑啥，我只当你在厨房呢？”

尚秋叶连忙帮姚大庆从自行车后筐里拿菜，忍不住说：“大庆，我刚才去送珍珍了。”

姚大庆停下手中的拿菜，一愣。“珍珍又回来啦？”

“她回来让你去村委开结婚登记证明。”

姚大庆拿着一捆芹菜朝自行车后架上一甩。“我不去开，丢人。”

尚秋叶低头不语，继续往厨房拿菜。

姚宏志右肩斜跨着黑色背包，喜气洋洋地走进院子，他看见姚大庆，尚秋叶正忙着往厨房搬菜。“爸，妈。”

姚大庆和尚秋叶不约而同看姚宏志，异口同声问：“儿子，回来了？”

姚宏志微笑点头：“回来了。”

姚大庆亲切的目光望着姚宏志“志，你们学校放多长时间的假？”

姚宏志把背包放到一个方凳上，捞捞自己的上衣。“我们学校过元宵节开学。”

尚秋叶慈祥的目光望着姚宏志问：“儿子，学校的生活习惯不？”

姚宏志淡然一笑：“习惯。”说着连忙帮父母往厨房拿菜。

姚大庆笑盈盈地望着姚宏志，“儿子，你读这个学校，我也不懂，你将来毕业是干啥？”

姚宏志笑笑：“爸爸，我读的是师范，毕业之后当教师。”

“哦——”然后点点头，“行，行，干啥我都高兴。”

姚宏志文雅地笑笑，“爸爸，我不要求高，不管干啥有个职业，有稳定的收入就行。”

姚大庆回答：“是，是。”

姚宏志突然问：“爸爸，我弟弟啥时候放假？”

姚大庆说：“你弟弟昨天回来一会儿，我听见他跟你妈说，他高三复习紧张，估计要到农历腊月二十八九回来。”

谢姣晃晃悠悠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外。“大嫂，现在开始做饭不做？”

尚秋叶笑脸迎着谢姣“做。”

姚宏志礼貌地，“四婶好！”

谢姣看着姚宏志，“志，你啥时候回来的？”

姚宏志笑笑：“我刚回来。”

谢姣看着姚宏志问“你在什么学校上学？”她捂住眉头思索，“我听你四叔说过，你在师范学校？”

姚宏志礼貌回答：“是的，师范学校。”

谢姣问：“志，你读的是本科？”

姚宏志稳重大方地，“四婶，我读的一本。”

谢姣望着尚秋叶，欣喜的表情。“大嫂，宏志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尚秋叶谦虚一笑，“孩子上上学，自己找个饭碗就行。”

姚宏志看看尚秋叶，瞅瞅谢姣。“妈，四婶，你们说话吧，我去北屋，把我的书包收拾收拾。”他拎起小凳子上放的背包迈出厨房。

尚秋叶喜气的面容看着谢姣，“姣，咱俩开始做饭吧？”

谢姣笑着回答：“做饭。”她又转换话题，“大嫂，宏雨谁抱着呢？”

尚秋叶说：“珠珠带宏雨去玩了。”

“大嫂，我三嫂该放寒假了吧？”

“放假了，你三嫂今天去镇上赶集了。”

“哦——”谢姣拿起一棵大葱，低头扒葱。

尚秋叶把锅放到煤火口上，盖上锅盖，转身看着谢姣。“姣，你和四儿你俩的婚事办了吧。”

谢姣无奈地，“大嫂，我跟四庆商量过几次了，他说，举行婚礼仪式的钱还不如去旅游结婚呢，看看风景还能大饱眼福。”

尚秋叶说：“你们啥时候去？我心里有个准备，给你们拿钱。”

谢姣连连摆手，“不用，四庆做生意有钱。”

“姣，你们的钱是你们的，因为你二哥，三哥，结婚都是你大哥俺俩操办的，轮到四儿，我们不能打退堂鼓。”

“大嫂，事情都在不断地变化，你不能千篇一律地去对待。”

“姣，你和四儿一天不结婚，我的心里一天不踏实，宏志和宏远都长大了。再停几年轮到他们结婚了，你们还没结婚呢，我把你们的婚事当成了隔夜愁。”

谢姣笑笑：“大嫂，我理解您的心。”

“姣，你和四儿都是三十出头的人啦，结了婚，该要个孩子啦，你们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别错过这个好时机。你正是像那鲜艳的花朵一样，不过，鲜花能有几日鼎啊！别把生孩子的好时机错过。再说，宏雨也大了，省心了，你生个孩子我该给你带孩子！”

彭心茹肩垮一个大花软包，笑吟吟地冲着厨房门口大步进军。她一把从包里捞出一件墨绿色的羽绒服，看着谢姣。“姣，你看我给咱大嫂买这件羽绒服好看不好看？”

谢姣接过心茹递给她的羽绒服，展开一看，笑呵呵地。“好看，好看，我三嫂真有眼光。”

尚秋叶感激地，“心茹，你又给我买衣服了。”她拽住上衣的前襟，“这件上衣是姣姣给我买的，穿着可舒服了。”她又拍拍裤腿。“这条裤子是你给我买的，我的衣服太多了，全是姣姣你们俩给我买的，像这样的弟媳妇别说千里挑一，万里也难挑一。”

彭心茹亲和的目光望着尚秋叶，“大嫂，您太善良淳朴了，您对我们的付出竟然一字不提，您默默无闻地为我们操劳，奉献，从不表功，我们对您也是心意不过。”

尚秋叶谦虚的面容，“我是应该的。”

谢姣说：“我们给大嫂买衣服也是应该的。”看着尚秋叶。

尚秋叶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咱们都应该。”

白孩儿一瘸一拐走到厨房门口，嬉皮笑脸地“听见你家哈哈笑，忍不住连忙往这儿跑，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儿都不错。看看你们妯娌三个笑得，声音都能传遍王店村。”

尚秋叶笑着眯着眼睛看着厨房门外的白孩儿。“白孩儿兄弟，我真服你，我家不能有个风吹草动，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跑来。”

白孩儿摇头晃脑，“那当然啦，你们家的新闻比一般家庭的新闻多。”

彭心茹扭头朝厨房门外看着白孩儿，“啥新闻啊？”

白孩儿甩甩头，“咦——你这个彭心茹，才是买个烧饼揣怀里，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说。”他搬住手指头数说，“外地媳妇谢姣，隔三岔五想潜逃，老二媳妇仇惠敏，三天两头来闹拼，珍珍嫁个外地郎，成年累月不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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