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缥缈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 回望过去

最新网址:m.bquge.cn

屋外的鸟儿们,还是那么欢快,哪怕已经是冬天了,却仍然在每个清晨给我送来春天的鸣奏,就连寒风呼啸,也觉得充满柔情。那就在春天的氛围中醒来吧,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过去的事竟散去了,留下一点斑驳的痕迹,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可我怎么都生不出当初的情绪,悲痛,压抑,无助,崩溃,曾经在我身体里交织过,可此刻我的内心平静似水,泛不起一点涟漪。我看着过去,过去溺在黑暗的河流里痛不欲生,此刻竟风轻云淡般过去了。

我走过了那条路,那条满是黑暗的路,犹如一条饥饿已久的狗在黑暗里嗅着食物的芳香。路出口的地方,我幸好看到了阳光。我从来不想去感谢贫穷,因为贫穷让我自卑,让我一度不敢抬头仰望星河,甚至频频出错,跌落漫无边际的黑河,呼吸被淤泥夹裹住,在闭眼的那一刻,一道阳光穿透了层层阻碍,进入心肺。

回望过去就如同整个人趴在刀尖,看血顺着刀子流到地面,泥土开出一朵带血的花,自己抽搐着去感觉锥心般地疼痛。可是,人活着就注定与过去交织,缠绵,无法避开,不可逃避。今天即将成为昨天,而明天又在慢慢而来,每一个今天凑成了昨天和明天,每一个过去凑成了完整的日子。坦然地,冷漠地,无情地,回望过去,毕竟,今天也即将成为过去。为了每一次回望都能够坦然,都能够愉快,那就先把不坦然,不愉快统统理顺,统统接纳。

时间对我冷眼旁观,那我索性无需热情,借助这冷眼旁观地劲,爬进过去的五脏六腑里去看个究究竟竟,看个透透彻彻,看个明明白白。我看到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屋外焦急而惶恐,用瘦弱的身子不停地撞击着厚实且坚固的木门。一把锁把里面与外面阻断,她无法进去,却非要进去。她急切地奔跑,一地的尘埃在她的脚后跟抬起后腾跃而起,她终于拿到钥匙,狂奔回来,门打开,床上的婴儿呼吸匀长,还在安然入睡,而炉子上锅里的水已经烧尽,锅底与火在熬着最后的劲,一股浓烈的糊味在黑黢黢的屋子里蔓延,酝酿,发酵。她松了一口气,至少床上的婴儿没有滚到地面,她又收了一口气,因为晚饭被她弄砸了。她跪在不平整的水泥地面,双手抬起与胸口保持平直,倘若手因为疲惫而滑到别的位置,身体就要遭受新一轮的毒打。日子仍在继续,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都义无反顾地继续。

她站在婶婶家的水果摊旁,尽管香甜可口的橘子诱惑着她,她也的确流下了垂涎的口水,可是她绝对没有对任何一个橘子动手,也不敢拿一个放在衣兜里,带到无人知晓的角落去剥开橘子华丽的外衣,窥探里面的秘密。可是,她却背上偷橘子的罪名。为此母亲和婶婶打了一架,在众目睽睽下,两个女人拉扯着彼此的头发,用着最恶毒的言语进行着一场没有炮火的战争,她站在人群中,接受着婶婶言语的攻击,她还不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只是一心希望母亲能赢,好似母亲赢了,她偷橘子的罪名就能洗刷干净了,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对于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无需去辩解,辩解的过程是自取其辱的过程。只是当时的她太小,不足以明白这么厚重的道理。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冷漠,曾经从骨子里跑出来的热血,像一缕青烟从身体里逃走了。对生活充满的期望,如同烟花,曾经是那么虚无缥缈,那个待人和善,做事有寸的自己,被时光拉拽着,向冷漠一点点靠近。在某一天,她亲手把自己包裹起来扔进时光的缝隙,望着月和花,却发现四野苍茫,漆黑如魅。小时候未得到的东西,长大了却用尽一切去追寻,甚至在所不惜。一步一步迷失,明知是深渊也前步赴后尘。她在二十六岁才恍然,才觉悟,为何只要有人对自己好,就会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原来自己一直在寻着儿时的足迹去找失去的情感。她爱每一个人都真挚,认真,唯独忘记了爱自己,也没有学会爱自己。她希望父母爱自己,也总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被爱的,可是越长大越清晰,在情感的缝隙中,她被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父母只是履行了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义务,扶养长大,吃饱穿暖,仅此而已。父亲是严厉的,犯错就要接受惩罚,跪在地上等待着鞭子亲临肌肤,瑟瑟发抖,内心惶恐,哪怕已经成年,想起来昔日情景也倍觉害怕。不小心打破碗,也能令她失了方寸,似临大敌,如果四周无人,为了不被发现,便会慌乱且快速地清理好现场,如果被发现,就扑通一声双膝着地,低着头,默默盯着地上的尘埃,等待自己衣服上的灰尘被鞭子抽到空气中,然后与地上的难兄难弟们混合为一。父亲的爱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父亲在她心中是敬而远之的人,是不能亵渎,不能撒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物,是离她最远,也是最近的人。远到这一生她都不会跟他轻声细语说生活的欢喜与忧愁,远到她这一生都不知道父亲怀抱的温度。她是多余的,只是自己不想承认而已,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而已。她的童年不过是梦靥,可是人总要穿过童年的河流才能走向成年,这条河是清澈见底,还是臭气熏天,都非走不可,没有回头路,除非愿意沉入河底。清澈见底就一生干净走向成年,河里的小鱼欢快,水草丰茂,人也神清气爽,精神矍铄。臭气熏天便会沾上污浊,看过黑暗,便会对光明生出无限的渴望,哪怕是一丝也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弥补,而犯错的几率却高的离谱,遇人不淑是成长的常态。她在三十岁前才看清,为何之前的日子总是虚无缥缈的,那是因为在追求曾经没有获得的东西而迷失了方向。

故乡,那个需要用一生去逃离的地方,最后也总是在梦中呼唤着她回去。那片土地埋葬了她过去的童年和少年时光,童年总是和贫穷交织,食物的匮乏以及单调,谱写出的乐章不够厚重,无法搭起一座通往思想的桥梁。所以人们的言语总是夹杂着简单和粗暴,最原始的话语流露出字眼最赤裸裸的意义。她从众人的喧嚣声中领悟出了一个以前未曾知晓的道理,她发现语言有时候比武器更具有杀伤力。武器伤及血肉,而语言却能让精神轰然顷塌,肉体与灵魂瞬间化为泡影。她的母亲口吐芬芳,好似向敌人投去了一颗颗炮弹,这颗炮弹在众人的耳朵里炸开,然后一起发射入空中,空气总是温柔地接受了这一切,像旁观者一般,清者自清。母亲连小学一年级都没有上过,凡是跟文字沾边高雅的事都与她无关,她来自土地,是土地孕育出的人,语言和行动演绎的只是朴实与自然的交融。没有华丽的辞藻,扯着嗓子吐露出的都是天地的精华。她看过最多的就是母亲,婶婶,姑姑和奶奶的相爱相杀。家庭的和谐总是如同影子一样在她的心里飘过,奶奶不喜欢母亲,自然也不喜欢跟母亲有关的一切。儿时的记忆里,更多时候是她站在爷爷奶奶面前馋着他们碗里的饭菜,却不能够亲自感受到食物的美味,这场景多像一条摇尾乞求的狗啊。来自长辈的爱,从小就断裂了,怎么缝也缝不上,哪怕时光跳到她成年后也依然衔接不起来。

她人生第一次穿的那件毛衣,一定是不小心沾染上了罂粟的气息,每一条线好像都能盛开出耀眼的花,在天和地之间,在阴暗和光明中间,幻化出一场纠缠不休的梦靥。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件白毛衣,至少她在家里没有看到过母亲给她织毛衣的场景。当她穿着出去炫耀的时候,战火便点燃了。婶婶说她是小偷,偷了她女儿的衣服,在婶婶高亢的声音里,她辩解的声音如同蚊子嗡嗡作响,哪怕撕心力竭也会被淹没下去。母亲跟婶婶的战争因她一触即发,原来言语才是女人吵架时的武器,各种粗鄙不堪的字眼化作武器投在对方身上。人群中竟生出了亢奋,两个女人,竟如此相似都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对方鼻子谩骂,表情也是同步神似。这场闹剧点燃了人群的兴奋点,无一人拉架,大家都喜笑颜开,等着胜利花落谁家。母亲和婶婶都着急分出胜负,她们不在满足言语的进攻,上升到动作的搏斗。男人的斗争伤及全身,女人的斗争伤及头发,两个人都紧紧地拉着对方的头发,都希望凭着自己从劳动中获得的力量把对方从凡人直接送进空门,发丝一掉,便了却世俗红尘。可惜,头发是掉了,她们两还是无法告别红尘,依旧怒气冲天。最后做工回来的父亲拉走了母亲,人群散去,一场闹剧收场。她的内心却在这场闹剧里伤及五脏六腑,无法痊愈。一件毛衣让自己成了小偷,让母亲在众目睽睽下与婶婶不顾及颜面互相伤害。让她掉进了自卑的谷底,四周漆黑一片。她怎么都不明白,为何别人家其乐融融,而自己家,从长辈开始就冷漠,自私。爷爷奶奶自私,叔叔婶婶自私,父母自私,自私就如同把这个家的人串起来了,甩不脱。为了品尝奶奶做饭的手艺就必须帮她干活,从小她就明白了亲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可以不劳而获就可以拥有的物件,是有条件的东西。血缘关系不会让人无私的把食物拿出来给人分享,她这辈子不可能拥有长辈哪种真切的关爱,从小她就知道。她的几个叔叔在她眼里就跟认识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样,打声招呼就足以维系的亲情。父母的自私是还没有见到她对象的时候,就把婚期定好,像甩脱包袱一样的愉快,震惊到她。作为子女怎能质疑父母的爱,这是多大的不孝,可是她在不孝的路上走远了,她发现自己也完美的继承了父辈身上自私的基因,不愿意跟家里人联系,谁怎样都冷漠对待,她怎样也不愿意吐露,她的心练就了一层铜墙铁壁,练就的过程中常常在夜深人静时痛哭,自残,怀疑人生,甚至想到死亡。最后这些痛苦被时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她活的好好的,谁也看不到她内心的千疮百孔。如果人可以选择来或者不来这个世界,她想她会果断选择一次,可惜谁也无法去选择。她依然要继续跟自己和解,跟家里人和解,跟人生和解。

$(".noveContent").last().addClass("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last().before("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

最新网址:m.bquge.cn
来源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