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番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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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蔡荣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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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叫来一位年约60来岁个子不高脸色漆黑的男子,介绍说是小翠的丈夫蔡洪,莫琳叫他叔叔,她紧接着介绍了我,称是小翠在岸村的堂弟,从小关系不错,特地大老远开车来送她最后一程。从表情上来看,蔡洪很是感激,递烟递茶很是热情。

我还见到了荣继,曾经的怀中婴孩,现今已经长成了1米8的帅小伙,我从他英俊的眉宇间,隐隐约约想起与眉清目秀小翠的相似点。对于远道而来如从天上掉下来的亲姐和堂叔,已有一女一子二个孩子的他自是满脸迷茫。双方在表面的客套过后,就没再说什么。我在心里说,岸村是你生命的诞生地,也是初期人生的养育地,对于岸村的人和岸村,虽然没有记忆,也要热情对待,重新记在心里。

我们选了个桌子坐下,蔡洪拿了一些瓜果菊花茶和皇菊糯米酒过来,摆了一桌子,他说这些茶果酒都是本地的特产,原生态,尽管多喝,对身体有好处。

我向莫琳打听,如何知道小翠家在此处。莫琳说,三天前即小翠临时死前的那个晚上,小翠突然在病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回光返照还是恢复元气,把荣继和蔡洪叫到床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说她是属于将要死的人了,趁还有一口气在,有一个事实不能带到棺材里,要对他们说出来,希望他们能够接受和原谅她,而这才能使她死能够暝目。在得到他们频频象拨浪鼓一样地点头后,她便竹筒子倒豆,毫无保留地向他们父子交待出,她在温州还有一个女儿,名叫莫琳,而蔡荣继,其亲生父亲是早在地底下的莫洋。这么多年隐瞒该事,是怕蔡洪在意,对于婚姻和感情生活有影响,有时候有些事隐瞒比道出实情还要好,但到了这一时刻,是不能不说了,死无对证,不然对不起大家。她最后强调说,想起这一辈子即将走完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莫琳,经过再三思索,觉得无论是对自己、蔡洪、荣继,还是莫琳,还是要交待明白,以诚相待,忠于家庭和亲人,方不枉来世上一趟。

小翠对于自己是二婚和荣继生父之事,蔡洪从一开始就知根知底的,结婚前她也向他坦白过,其实这个事实根本不需说的,村里人已经是家喻户晓,那次与莫洋的私奔,早就轰动十里八乡了。小翠对于荣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对他说他的生父,还有姐姐莫琳。蔡荣继此时才知道,蔡洪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虽然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很难把角色进行调整,或者根本不需要调整,但在面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小翠,他实在说不出口任何一句埋怨的话。

在把经过讲完之后,小翠要求蔡洪联系一下岸村,想在离开人世前见上莫琳最后一面,恳求她原谅当初抛弃她的过错,毕竟子女生日也是母亲受难日,母子一场,过来好好告一个永远的别。

蔡洪频频点头,满口答应了下来。也许是后事安排妥当,也许是身体已到极限,让小翠心里最后的一个牵挂放下释然了,最终小翠还是见不上莫琳最后一面,当天夜里,就撒手人寰了。蔡洪颇费了一番周折,第二天一大早,就叫蔡荣继通过网络查找、当地114查询,才问来了村委会的办公电话,但打了一整个上午,电话一直没人接听。直到临近傍晚,陈明到村里办公室拿财务报表,恰巧推门进来听到电话接起来,由此通过李建国、陈明香,问来了莫琳的手机,报给了蔡洪。莫琳一听,二话没说,立即购了票坐着动车就赶过来了,但最后一面终究是没见上。

我叫来蔡荣继,和莫琳一起,以缅怀逝者为主线,来了解小翠在此的生活。蔡荣继说,小翠原是隔壁县城蚺城街道香田村人,自嫁给蔡洪以来,两人一直很恩爱,几乎没红过脸和大声过。对于二婚还有拖油瓶的小翠,还没结过婚的蔡洪没有嫌弃,待她如初恋。小翠倒有一桩心事搁在心头,一直没能释还,就是未能再为蔡家添上一儿一女。她去了医院,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她已不能生育。小翠能做到底的事情,就是本来跟她姓的荣继改姓蔡。蔡荣继一直以为他就是蔡家的大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想不到母亲临死前,说出了这个如血一般残酷的事实,但也只能接受,对于死去的母亲,实是不能再有什么指责或不可原谅的。

我插话对蔡荣继说,他的生父,早在30多年前就过世了。现世上血缘关系最亲的人,只有亲妹妹莫琳了。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不能生育,这保不准是小翠的犯罪心理动机,但这跟莫洋有什么关系么?

蔡荣继继续说,小翠本想等到莫琳过来才说临终遗言,但感觉当天身体快支撑不住了,于是就在说出关于他身世的惊天秘密,同时提出了一定要联系到莫琳,给予她蓬莱民宿20%的股份的要求。她还特意强调说,无论莫琳当下日子过得好与坏紧与松,股份都要给,她说这也是她赎当年离弃之罪。

听到这里,莫琳说,她全家目前日子衣食无忧,不需要给股份,双方认亲了,今后克服异地距离,有个互相往来,有个互相嘘寒问暖照应关爱就非常满足了。禀性厚道讲究孝道的荣继则反驳说,这是母亲临终的愿望,绝不能违背的,不然就是对她不敬,当时母亲还加重了语气说,如莫琳不接受,她入土难安。他们推来辞去,一时无解。

我问荣继,小翠得了什么病?荣继说是肾病,去过几次医院,医生说是肾衰竭。小翠在医院也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坚持说要回来,她说在医院难受,每天睡不着觉。近一个月里,她都在家里吃药,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有时阳光明媚时,会叫他或者蔡洪推着轮椅载她到阳台上或者院子里呆一会儿。

关于夜里死亡时的情景,荣继说是蔡洪发现的,她走得很平静,没有使人纠心的苦痛。当时蔡洪起来上卫生间,象平时起床一样绕过来看看她,发现她没有打鼾和呼吸声,用手一探鼻息,她声息全无。她在梦里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问荣继在发现小翠死亡前后,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荣继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我让他再想想,他看了我一眼,抬起头紧皱眉头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说了一句,感觉到房间里有一股药水的气味,其他人进来应该都闻到了,但是当时可能大家都沉浸在悲痛,还有在后事的忙碌之中,没有关注到这个细节,将其专门作为一个问题提出来。

一种不祥地预感从我心头浮现上来,傻花死亡的版本不住地在眼前闪烁。我叫荣继带我们到小翠的房间看看。

除了床是雅兰真皮床头层牛皮双人床现代轻奢席梦思床1.8米的大床之外,房间里的家具大部分是具有年代感的旧家具,三门木衣柜、五斗厨和圆木桌子,恍然使我回到了岸村。我问荣继,小翠因何还在使用旧家具。荣继说不太清楚,自他从小有记忆以来,她使用的一直是这一套。据说是她和蔡洪结婚时购置的,迄今没换过。

我察看了每个角落,看到了她留下来的一些遗物,在床头柜上留有半瓶药丸的金匮肾气丸药瓶,大半瓶的龟鹿二仙胶药瓶,木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约如麦饼大小的圆镜子。我依次打开五斗橱的五个抽屉,在最下面那个抽屉里,看到了一个糖果铁盒子,一打开,里面放置着一些针线剪刀等细软物品。在抽屉的最下层,我看到一些照片,它们没有放在影集里,而是一张张如书本一样叠着放置。出于好奇,不由的一张一张拿出来欣赏,颇似小时去人家家里玩,喜欢去翻看人家的影集。这一看不要紧,看出问题来了。

大部分照片是小翠在娘家和现夫家跟荣继、蔡洪以及其他女伴的合影。由于时过已久,照片都发黄了,有些面上还起了黑斑,有在住身体部位的,有在脸部的,致使照片很不完整。我在翻着看着,当翻到其中三张照片时,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部,几乎使我的心从胸膛里跳了出来,差点大声叫喊起。

一张是小翠与傻花的合影,合影的地点竟然是在泽雅镇老车站,背景有大樟树、小三轮等,还有敞开着门停着候客的10路长途公交车,旁边是泽雅大溪流,背后和右侧是影影的远山。另一张是小翠与另一个女子合影,这女子似曾相识,从其镶花的短衬衣、黑色长裤和塑料凉鞋的衣着上看,应是岸村邻村的人。第三张则是这三个女人的合影。这三张相片的背景完全一样,而且三张照片下角均标明有“1991年8月11日,泽雅照相馆所摄”等几个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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