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经不只是赈灾那么简单了。

大量粮食被运往了宣府。

宣府的那位，是当今皇帝的兄弟。

藩王朱橞。

江南地区粮食产量庞大。

就算九大粮商只取五成，数目也狠庞大。

如此庞大的粮食能用来干什么？

也就是养人。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

宣府处于边疆之地。

时常会受到外敌的骚扰。

但也不至于用九大粮商的七成粮食。

这些粮食，都足够大明养两年的军队了。

估计，这粮草十有八九是养私兵了。

朱高炽闻言叹息了一口气。

“瞻圣，你们那边真就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吗？”

朱瞻圣轻微摇了摇头。

“我们商盟的粮食要维持各地粮食补给。”

“这不是你们定下的规矩吗？各地都不能出现断粮的情况。”

商盟里自然是有粮商的。

因此，朱高炽也在规则上加上了这条。

不得哄抬粮价，不得随意断粮。

其他无所谓。

“爹，你们朝廷国库里没有粮食了吗？”

朱高炽摇了摇头。

“大到应天府，小到各县各州各府，能拿的我都调出来了。”

“但还是不够。”

春雨听着这话，倒是有些诧异。

一个偌大的朝廷，应该不至于到此窘境吧？

“太子殿下，朝廷应该不止于此吧？”

一般情况下。

朝廷才是粮食掌握数量最多的才对。

毕竟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一个国家鼎盛时期。

基本上国库都是充盈的。

朱高炽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

“唉，哪里不止于此，若皇上不北伐，粮食倒是足够。”

“皇上才刚刚北伐回来不久。”

“国库里哪里还有粮食。”

对此，朱瞻圣倒是并未感觉到意外。

朱棣想要北伐，会给朱高炽一年的准备时间。

朱高炽从各地调集粮草，拆东墙补西墙。

然后等朱棣北伐回来。

休养生息，这个时间段。

每年如国库的钱粮，朱高炽就会拿来补回之前拆东墙。

休养生息两三年，恢复了的差不多后。

朱棣就又给朱高炽一个年。

筹备下一次北伐。

就这样循环往复。

因此，国库一直都不是很充裕。

国库里的钱粮，基本上都给朱棣北伐去了。

一次北伐，就要动用百万人运输人员，以及十几万将士。

因此，一次北伐的消耗很大。

导致国库一直都是入不敷出。

好在，朱高炽还能应对这局面。

但当面临突发状况，就比如这次黄河大灾。

朝廷这边就会有些束手无策了。

毕竟现在的永乐帝，可是一个十足的战争狂魔。

见不得国库有钱。

“唉，算了，瞻圣，我自己想想办法吧。”

朱高炽见朱瞻圣也帮不上忙。

也便不再强求。

本以为江南九大粮商手里的存粮能够解决这次问题。

谁知道，这九大粮商背后也有些秘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能依靠谁了。

现在最为关键的不是粮食。

最关键的是。

两天内筹集到这些粮食。

若时间长一些，便可从全国各地调集粮食。

朱瞻圣沉默片刻后，询问道。

“爹，若是给你个选择，你还会选择当太子吗？”

当一个明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在大明时期。

皇帝直接管理六部。

少了一个丞相分担劳累。

虽说建立了一个内阁。

但内阁没有完整处理政务的权力。

因此，重担依旧压在皇帝的身上。

“我一生下来就是燕王嫡长子。”

“所以我的责任，是生来便带有的。”

“我只是想让天下百姓都吃上饭，穿上衣而已。”

“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样选。”

仁慈终究还是贯穿了朱高炽的一生。

朱瞻圣笑了笑。

都说皇帝无情无义，狠心做不了皇帝。

但朱高炽没有无情，也没有一点狠心。

朱高煦和朱高炽作对，嚣张跋扈，违法事情高达数十起。

整个朝廷都在弹劾朱高煦。

就连朱棣都为朱高煦所做之事大怒。

想要直接废掉朱高煦，贬为庶人。

却还是朱高炽出来求情，朱高煦权力被削掉，保留了藩王名号。

那个时候朱高炽，可以什么都不做。

就能消灭朱高煦这个屡屡找自己麻烦之人。

朱高燧也是一样。

被人撺掇，想要毒死朱棣，篡位。

被发现后，朱棣都想要处死这个逆子。

却还是朱高炽出来求情。

后俩，朱高炽即位之后。

朱高煦和朱高燧的谋反证据都确凿。

但朱高炽依旧没有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朱高煦和朱高燧单反遇见别的皇帝。

恐怕早就没命了。

听着朱高炽的挥发。

朱瞻圣淡淡的笑道。

“爹，要是实在不行，就和我回村子吧。”

“走到绝路的话。”

朱高炽听着这话笑了笑。

“哈哈哈，好，要是我走上绝路。”

“我就去看看，你治理的村子到底怎么样。”

现在情况基本已定。

粮食凑不齐，自己这太子之位也难保。

或许，跟着朱瞻圣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朱高炽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反倒是，朱瞻基听见这话。

却有些急促了起来。

“爹，我们现在还没输，您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朱瞻基对于皇位的渴望很强烈。

因此，才会听到朱高炽颓废之言，会有些急切。

朱高炽看了一眼朱瞻基，摇了摇头。

对着朱瞻圣说道。

“瞻圣，你手里不是还有三成粮食吗？”

“这三成粮食也卖给朝廷吧。”

“钱自然不会少，按照市场价来。”

朱瞻圣抿了一口茶，笑道。

“爹，以你我的关系，这粮食暂时就不用钱了。”

“等朝廷以后有钱了可以慢慢还。”

朱高炽听着这话，有些惊讶。

这么好？

“不过，我借给朝廷，朝廷还的数量，我要双倍。”

好吧，是他想多了。

朱高炽沉思片刻，分析了其中利弊。

双倍的粮食，还的有点多。

但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慢慢还，总会还的上的。

毕竟现在朝廷有些穷。

于是，朱高炽也没有多想。

“好，那就这么定了。”

说罢，朱高炽便起身离开。

朱瞻基和夏元吉急忙搀扶着朱高炽。

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朱瞻圣目光淡淡的看着朱高炽。

并未言语。

春雨看了一眼朱高炽胖胖的身体。

有些疑问。

“公子，您不告诉您父亲吗？”

“我们的人，现在应该已经抵达黄河两岸了。”

“只要您说了，您父亲也便不用失去太子之位了。”

事实上，黄河大水的事情。

龙卫早已经知晓。

朱瞻圣也早已经知晓。

因此，朱瞻圣在半月前，就开始筹调粮食。

并派人去黄河两岸，以及黄河下游赈灾。

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圣会对江南九大粮商起想法的念头。

粮食都拿去黄河赈灾了。

导致现在朱瞻圣手里，会有些空缺。

于是，朱瞻圣便用手段，除掉了九大粮商。

想要以此，来弥补手里的空缺。

只不过，让朱瞻圣有些意外的是。

这九大粮商手里的储备粮只剩下三成。

朱瞻圣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时候，等两天之后再说也不迟。”

“看我爹这样子，在做几天太子。”

“他就得死在奏章堆里。”

春雨听着这话，也便明白了朱瞻圣的意思。

朱瞻圣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朱高炽失去太子之位。

好带朱高炽回村子。

刚刚她便观察到。

朱高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斑点。

并且两眼却黑。

仿佛马上就要去世了一样。

几天几夜不合眼。

加上朱高炽本来就胖。

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

“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手里只有六成赈灾粮食。”

“距离爷爷定的数量，还少了四成。”

朱瞻基面色有些急切的对着朱高炽询问道。

要是朱高炽失去太子之位。

也就代表着。

他也要失去皇太孙之位。

想到这里，朱瞻基就莫名的心慌。

朱高炽听着这话，倒也是无奈的回应。

“瞻基，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

“至于能不能在老爷子规定的时间，筹齐赈灾粮，已经无伤大雅了。”

毕竟，他现在是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

“夏元吉，你即可去调遣，全国各地的州府。”

“用以来驰援河南。”

夏元吉微微愣了愣神。

要是能动用全国之力。

赈灾肯定没问题。

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没问题，不过太子，那皇上那边？”

朱高炽摆了摆手。

“不用管时间，尽快就行。”

“要是老爷子怪罪下来，也只是处罚我一个人而已。”

听见这话，夏元吉便拱手离开了。

用全国各地驰援河南。

这肯定是没啥问题的。

朱瞻基听着朱高炽的命令。

顿时大惊失色。

“爹，你不会真的要破罐破摔吧？”

“爷爷会生气的。”

朱高炽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朱瞻基。

“不是我说，你到底是我儿子，还是你爷爷的儿子？”

“你爹我三天没合眼了，三天了。”

说罢，朱高炽便转头回家去了。

听见这个消息。

朱瞻基脸色十分不好。

他不能失去皇太孙的位子。

想到这里，朱瞻基把朱高炽送回家后。

便急急忙忙的朝着鸡鸣寺里跑。

朱高炽自然是知晓朱瞻基的去意。

看着朱瞻基的背影，朱高炽脸色平静的喃喃道。

“你爷爷要真想废我这个太子，你是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