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给霍丁香看魂之后，我在青岩镇附近渐渐有了名气，一时间上门问卦的不少。乡民众生，他们看你的能力就是看你有没有手段，当你有手段捉鬼驱邪，招魂去祟，那么你的预测功夫他们也是无条件相信的。

如果要是手上没有两下子，单凭算卦赚名声，那是相当缓慢的一件事。现在短短几天，装饰店面所花的钱基本上又赚回来了。

这一日我正在店铺之中喝茶，忽然感觉胸口有点痒，于是放下茶杯，伸手去抓痒。手触摸到胸口，却感觉皮肤凹凸不平。我心中奇怪，平日里也注重洗澡，怎么皮肤还这般粗糙，于是我解开领口一看，着实把我吓到了。

在我的胸口，竟然长出了一张人脸！

那是胸口一块皮肤凸起来，形成疮口，那疮口的轮廓酷似人脸，有口有眼，如婴儿的未睁眼的脸。看到此景，一个词汇瞬间出现在脑海——人面疮。

人面疮这种东西，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冤魂所化，有的说是厉鬼寄生，这个词最早还是出现在一本书《酉阳杂俎》之中，书中记载曾经有一个商人左胳膊上长了一个人脸模样的疮，有口有眼。但它只是长在那里，商人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商人心血来潮用筷子蘸了一滴酒，滴在那个人脸疮口嘴巴的位置，那人脸疮面色竟然红润了起来；后来又给它食物，竟然也开始吃东西，而且东西吃进去之后，商人胳膊竟然有肿胀的感觉。

商人怀疑那人面疮不光有脸，它的胃也在胳膊里。于是商人不再喂东西给那个人面疮，商人的胳膊竟然渐渐萎缩下去。后来来了一位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用各种药物喂给那个人面疮，那人面疮也不挑，什么东西都吃，但唯有贝母这一味中药，送到嘴边闭口不吃，眉毛眼睛也都闭了起来。

商人看到后大喜，说道：“这味药必然能医治人面疮。”于是将贝母熬药，用削尖的芦苇杆捣开人面疮的口，强行灌下去，几天时间，那人面疮渐渐结痂，脱落了。

书中的人面疮是长在胳膊上，而我这个，是直接出现在了胸口的位置。看着那人脸轮廓的疮口，我有点头皮发麻，也是纳闷，好端端的怎么长了这么个玩意？我决定去找医生给看一看，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店内，就锁上门出去了。

可连续找了几家医生，都对这东西束手无策，有的乡村医生还直接被吓到了。乡间医生，大多都是自学或者是赤脚，没多少正规大医学院毕业的。无奈之下，我只得向他们打听，哪里有祖传的医术高明的人。其中一个大夫告诉我，林安镇的阳平村，有一个老中医，名叫李显德，祖传的针灸手艺，让我去那里看一看。

临安县是青岩镇以北相邻的一个城镇，其中阳平村，就紧挨着阳岗山，路程虽说不太远，可现在要是出发，到那里天色也不早了，于是我决定第二日再去。

晚上，胸口人面疮忽然痒了起来，我用手去抓，可丝毫不起作用。那感觉就像是我胸腔内部的痒，用手抓外皮根本够不着。没办法，我只得用力拍打胸膛，企图用震动来触及里面，可拍了半天也于事无补。

不过幸好，那股难忍的瘙痒不一会儿就过去了。看着胸口的人面疮，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留着这么个东西，寝食难安。

第二日清晨，我搭乘一辆外出贩货的牛车，去往阳平村找那个姓李的大夫。李显德的家，在阳平村的村口位置，很好辨认。古色古香的院子，门口一块“回春堂”的大牌匾，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那李显德大夫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全白的板寸头，山羊胡。面容枯瘦，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一位患者把脉。看到我进来，示意我先在一边的椅子上等。

我环顾四周，房间内一半是给病人诊断的地方，一半是药柜，一排排的药柜密密麻麻的抽屉，上面写着无数中草药的名字。我对中药没有了解，所以看着有点眼花缭乱。

不多时，李大夫给那患者开了药，送他出门，然后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开口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说着，就伸出手想给我把脉。

我并没有向他伸手，而是解开了我的衣服扣子，把胸膛露了出来。他见我敞开胸膛，就朝我胸口看去，只一眼，就愣在了那里。

我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认识这东西的，于是询问道：“李大夫，这东西能治吗？”

李显德的表情有点凝重，伸出手小心的触摸那个人面疮，问道：“有什么感觉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道：“摸着没感觉，但是有时候会很痒，但不是外面痒，像是胸腔内部痒。”

李显德点了点头，“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人面疮。”他说完，起身拿来了一个小碟子和一个布包，那碟子里是棉棒酒精，那布包里是银针。

看他这个架势，我内心有点高兴，他肯拿家伙，说明有办法对付这东西，不像前几个大夫，光看到就害怕了。

李显德用棉棒蘸着酒精给我消毒，酒精触及到人面疮的时候，我胸口竟然有微微的辛辣感，就像酒精到了我的口中一样。然后他点着酒精灯，给银针消毒后，捻着银针扎入了我胸口的几个穴位。

随着银针的扎入，我的整个身体一瞬间竟然有麻痹的感觉，从头到脚。李显德看着我的身体反应，然后捏住几处针位，轻轻捻动几下。

随着银针的捻动，我的意识渐渐有点昏沉，像是魂魄被某种东西挤压一样。李显德看到我的反应，表情更加凝重，然后撤了针。

我缓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李显德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一个人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想到，李显德一开口，没有说病情，竟然问姓名，于是回道：“我自己来的，我叫封于修。”

李显德惊道：“你就是封记预测的封于修？”

我没想到这个老先生竟然认识我，于是回道：“我就是，您老认识我？”

李显德点了点头，“霍丁香的病也找我看过，但我只能看‘实病’，看不了‘虚病’”。

尔后李显德看着我胸口的人面疮，沉声说道：“当年我还在老师门下当学徒的时候，听他老人家说起过，曾经有一种人面蛊疮，就是长在胸口上的，那种蛊疮以精血为食，吸人魂魄，最早是阴阳家将蛊术和咒术相结合的一种邪门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