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行至财务室，主管会计的是个老先生。

得知来人的身份，丝毫不敢怠慢，跟着就把一摞账单摊在桌面。

看过这两年的账单后，韩东升眉头紧皱。

账面上就剩两百多了。

连下个月的电费都不够。

另外账上没瞧出任何问题。

不过韩东升知道这才是问题所在，账面太干净了，一看就是人为做出来的。

经理会计回头得仔细查查。

从财务室出来，围在韩东升身边的人也多了，一行人跟着就下了车间。

内部跟红星轧钢厂差不多，都是一人一个工位。

不过多数人过于散漫，除了些绕钢丝的，基本都在车间数着时间混日子。

这会儿领导干部都过来了，才装模作样的回到自己工位。

见人都围着一个孩子点头哈腰，大伙儿面面相觑，还不知道这人就是新上任的厂长。

车间工人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韩东升身上，有的老员工觉得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谁。

毕竟他来厂里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算得过来，就那会儿还是个毛头小子，这都变样了。

工人们表情焦虑中夹杂着些许好奇。

只见刘经理不停用手指着车间机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忽的就听他提高了音量。

“大伙儿都先别忙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已故韩厂长的儿子，今后接任咱们厂厂长的位置，大伙儿热烈欢迎！”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

迟疑了半晌才伸出巴掌拍了拍。

稀稀拉拉的掌声透着对韩东升的质疑。

车间有不少老员工，对工厂都有感情。

有个叫马国威的老师傅，是厂里唯一的七级工。

其他老师傅都被隔壁轧钢厂挖走了。

他还念着旧情留了下来。

但对厂子不抱任何希望。

马国威默默叹了口气，脱下被机油浸得发黑的手套，无奈摇头道：“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可厂子快倒闭了，现在的情况谁来都不好使，哎……好好的厂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甭提了，我十七岁进厂，这都二十多年了，老厂长在那会儿，厂子干得轰轰烈烈的，现在跟隔壁厂差远了。”

“得得得，还谈什么过去，现在连工资都没着落，这眼瞅着就过年了，媳妇儿见天儿催我，这都没敢说。”

“谁说不是呢，我这日子也不好过，诶，前两天我看红星轧钢厂在招工，改明儿咱也去试试？”

“成啊，回头一块儿去，人工资稳定，节假日还有福利，我听说今儿过年还分猪肉呢！”

“诶诶诶，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啊，新厂长刚上任就急着离开，你们良心过得去么？”

“这没办法啊，咱不能守着一个小破厂过日子吧，况且他一个熊孩子懂什么，就咱厂现在的光景，撑不了两天就该歇菜！”

……

议论声不时传到韩东升耳朵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理解工人们的心情。

换作他也不会在一个没有创收效益的厂子里混日子。

但现在有了系统就另当别论。

重拾大伙儿的信心是第一步。

韩东升目光看向众人，正色道：“我叫韩东升，今天开始暂任厂长一职，我知道大伙儿对轧钢厂已经失去了信心，甚至有的也做好了离职准备，不过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甘心红旗轧钢厂就这么砸我手里了。”

听见这话，众人眼里透着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自轧钢厂成立之初，在座的绝大多数就已经在这工作了，奉献了半辈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的。

可韩东升短短几句话，又怎么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一个年纪约莫五十上下，国字脸，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突然站了出去，无奈苦笑一声。

“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厂里工作几十年，自然不想厂子就这么倒闭，可现在效益不好，挣不到钱，关键咱们设备老旧，技术还落后，有一半的设备都出现了问题，资金周转不了，厂子就运作不起来，走到这一步我们也没辙啊。”

其他工友跟着也抱怨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资金的问题。

韩东升瞥了眼有些心虚的胖经理，这人油水应该不少。

系统只给了技术没给钱啊。

这样想着，韩东升抬手压了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大家别急，我这次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工人们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觉得是无用功。

等这些领导离开，大伙嘴里嘟囔两句就四下散开了。

韩东升暗暗记下了每个车间大概的人数，以及设备的运作情况。

看完一圈，跟着说了句：“刘经理，你现在召集各车间主任，还有工厂五级以上的技术工，立刻去会议室开会！”

“啊？哎……我这就去。”

刘经理皱着眉头。

这小子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就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还是照办了。

会议上，韩东升找每个车间主任，包括食堂主任，还有五级以上技术工详细询问了原料采办，消耗，产出等情况。

大致了解工厂情况后，便单独找上了财务会计。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清理蛀虫！

会计见韩东升又来了，表情一愣，随即笑着询问来意。

“小韩厂长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么？”

韩东升神情严肃，没了之前的客气。

直接冷脸道：“是谁让你做假账的！”

会计脸色一变，眼神不自觉地左右乱看。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这会儿手心都出汗了。

可即便这样，依旧强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怯场。

“韩厂长，这些年我一直矜矜业业，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厂里的事啊！”

这话韩东升半个字都不信。

帐目的事他已经查清楚了。

这会儿也不废话，直接把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替你说，上个月，你账上说厂里进了500吨铁300吨煤，但是下面几个车间实际用到的，不足三分之二，另外的原料去哪了？按照市场价，铁矿石四块五毛钱一吨，煤矿三块五毛钱一吨，这么算下来就是一千八百四十块的亏空。

包括食堂原料采购，上个月凭空多出几百公斤的肉类，我找下边问过了，上个月厂里员工压根没有吃过荤腥，细算下来，只是上个月，工厂账上就有近两千块不翼而飞，这一年少说也有上万了吧！”

说完这些，韩东升居高临下看着会计，眼里透着寒光。

“证据确凿，这么大一笔钱，我要是报警，你猜够不够把你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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